窗边的案上放着本繁体书,都是谢依然以前的东西,可能是因为看着并不怎么值钱,所以才被留了下来。
因为总觉得这是别人地方,所以她也从未没有把要这些东西清理出去的心思。
好像也听知暖说过,谢依然当年是北溱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都不在话下。
她站在窗口翻看了两页,都是些诗词句子,署名却是谢依然自己的。
后面还有几句批注之类的,字迹并不一致,估计是收录装订的那人写的。
卿宁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了一下收录人,竟然是陆梁桦。
字里行间倒真让人觉得那情意,没有十分也有七分。
当年既然有这样爱慕的心思,何至于谢依然难产死后没多久,就又冒出来一个早孕数月的林氏。
纳妾收房,丝毫不见所谓情深。
难道真的就是人走茶凉,不管那男人一开始对你有多情深似海,只要你人不在了,一切都变得完全不同。
虽说现在的陆梁桦官至尚书,门生无数。
卿宁却觉得他这样的人,真心不像是能写出这样细致温文的词句来的人。
到底是人心易变,还是人性本就如此?
生母早死,父亲性情大变,陆府里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小姐,天热用些茶吧。”
知影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走路悄无声息的。
卿宁猛地回过神来,凤眸不由得又审视了这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的一眼。
看着唯唯诺诺的,却总叫人觉得并不那么简单。
或许真是她在这种尔虞我诈之中,呆的有些久了,疑心也也变的特别重。
茶是普洱,暗红色的茶汤香气淼淼。
却让她一瞬间想起随安记的那杯“酸茶”,执起茶杯,微微一笑,思绪便飞的有些远了。
花园里的谢博文久坐多时,也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等到了陆梁桦。
两厢见过礼,香茶糕点,又寒暄了几句,倒也没有多少故友久别重逢的心情。
身后丫鬟家丁随时候着,陆府的派头却似乎比谢家还要大不少。
两人面上都是一副儒雅模样,当年也师出同门,一届登科。
当年有多少情谊,如今就有多少生疏,可笑的是两厢都还要当做一见如故的模样。
若不是谢博文携谢家退居铭州,按照两人当年的文采身家,今日这吏部还指不定会落在谁手里。
知影在身旁站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多言,便轻声打算退下了。
“你会唇语吗?”
卿宁看了一会儿花园里的情形,忽然开口道。
这丫头走路没有声音,虽然平时装成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很不得把生活习惯全部向知暖看齐。
可她装的再像到底不是真的。
此刻房间已经没有第三个人,正打算离去的知影只得停了下来,微垂的脑袋一时僵在了远处。
似乎在等她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她的耳力虽然不错,但是到底比不上习武之人。
清心阁离花园稍远一些,便只能看到人,听不见说话声了。
她这话说的直接,知影楞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道:“会一点。”
说罢,已经是单膝跪地。
“属下见过少夫人。”
这模样倒是和方才的完全不同,卿宁看着花园处那两人,淡淡道:“看看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执意要回陆府,那祸害并不阻拦。
会安排人在她身边,这事一点也不奇怪。
平时她当做什么都也不知道一般,但到了该用的时候总用上才是。
知影道了声“是”,目光悻悻的从她身上,转移到了花园里。
果然主子看上的女子,就不会是普通人。
这些天一直都没有暴露身份,她还以为……果然是想多了。
注意力很快集中在那边。
“谢博文要见你!”
“陆梁桦以少夫人欠佳为由拒绝了。”
那厢明里暗里说了好一会儿,知影翻译过来倒是简洁明确的。
“嗯。”
卿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连日来,陆梁桦用这个由头不知退散了多少想要到她这打探由头的。
谢小公子和谢贵妃那事大抵都和她有些关系,谢博文要见她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据说这两人是同榜登科,当年也算是挚友,也,还这样做,就让人觉得颇是可疑了。
没多多久,那厢陆梁桦就起身了。
知影暴露了身份,索性也不装了,喃喃道:“这陆梁桦也怪小气的,马上要到晚膳时分,竟然也不留别人吃个饭。”
影卫里不乏毒舌的,忽然又想起来那小气鬼是少夫人她爹,连忙又住口了。
卿宁正看见了,谢博文不知道同送客的二管家说了句什么,很快就只剩下一个人,绕过花园原本是要出府的路。
忽然又从假山后一转往清心阁走来,小道繁树成荫,少有人注意,一袭长衫儒雅,倒更像是自己家里漫步。
看来还挺熟门熟路,她凤眸轻挑。
见一见也好,她也有些从前的事,要问一问这个“舅舅”。
眼看,谢博文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