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家庭院，穿着黑色孝服的燕元霜正在为了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范海燕守灵，身旁坐着的是这几天已经不知道哭晕了多少次的燕小月了，燕家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了，不仅仅燕家的家主燕南风死于非命，就连支撑起整个燕家的老祖宗燕天正也灰飞烟灭了，而做出这一切的正是燕元霜的丈夫范海燕。

这件事惊动了京城，继谢，魏两家之后，燕家似乎也逃不了落魄的局面，曾经威风凛凛的四大家族，也只剩下一个赵家在苦苦死撑，偏厅几乎没人，与大院中热闹的来客画面显得格格不入，燕元霜也不在意，她喜欢安静，也不想有人打扰自己。

对于死去的范海燕，燕元霜并没有感到任何伤心，只是淡然的操办着葬礼，虽然有不少燕家的旁支反对，毕竟范海燕干出了那么荒唐的事，不过有明面上的未来继承人燕无双同意，其他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违抗。

燕无双从医院离开之后，在大院送走了那些宾客，之后便走向了这个庭院，刚走到灵堂前的时候，燕小月就冲过来抱住了燕无双，红着眼睛说道：“姐，我好难过，我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燕无双对燕小月一直宠爱有加，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也有点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放心，姐姐会一直照顾好你的。”

“姐，他们都说是爸爸杀了大伯和爷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吧，爸爸才不是那种杀人魔鬼，对不对？”燕小月伤心的问道。

燕无双摇了摇头道：“你爸爸不是杀人魔，总有一天你会理解他的行为的，到时候你就会为他感到骄傲了，你爸爸替我们燕家清洗了污泥，他是英雄才对。”

燕小月听不懂燕无双的话，燕无双也不再解释，反正燕小月总有长大成人的一天，自然会有明白的一天，她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你妈聊点事。”

燕小月听话的走出灵堂，燕无双便走了过去，见到燕元霜静坐不语，只是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烧着纸钱，燕无双冷淡道：“逝者已逝，还请姑姑不要伤心过度。”

“无双啊，你那只眼瞧出我伤心了，我怎么做，无非就是为了让你台面上过得去，也好让刚接管燕家的你给人留下一个大度的影响，范海燕的死，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你也知道，我与他本就一点感情都没有。”燕元霜嗓音轻轻柔柔，十分悦耳，但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刺骨森寒。

范海燕为求母子平安，十多年来隐忍终究达成，成为儒圣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她扫除障碍，更不惜与燕天正同归于尽，到头来她却一点不领情，还恶言相向。

“死者为大啊，姑妈你怎么说，似乎有点冷血吧？”燕无双望着灵堂上范海燕的照片，挺他不甘心道：“姑丈为你做了那么多事，难道你一点都没有觉得愧疚吗？”

她其实并不怨恨杀了自己父亲的范海燕，因为她知道那是最好的决定，否则让心术不正的燕南风掌管燕家的话，燕家就一直走在歧途上了，而且自己的命还是范海燕救的，她哪有资格去怨恨对方。

燕元霜摇头道：“我为什么要觉得愧疚，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有跟我商量过吗？完全没有，就连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他以为他这样很高大上，在我看来，完全就是满足他心中的英雄主义而已。”

燕无双面无表情道：“我还真是替姑丈感到不值得啊，居然为你这样一个女人而去死。”

“所以呢？”燕元霜转过头望向燕无双道：“你要是挺范海燕觉得不值得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杀了我，反正我早就在生下小月之前灵魂就已经死了，要不侄女你受了累，帮我了结了我这无聊的一生，让我随他的脚步而去？”

“我不会杀你的，但不是看在你的份上，而是看在姑丈还有小月的份上，从今以后，你可以继续在燕家生活，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也会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你别想走出这个庭院，你就一辈子留在这里为姑丈守活寡吧。”燕无双平谈道，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燕元霜平静道：“我原本以为燕家就你爹和那老妖怪用心歹毒啊，没想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让我死，好让我一辈子活在罪孽之中了，这可比杀了我要来得残忍多了！”

燕无双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你一点愧疚之情都没有吗？又何来活在罪孽之中，你以为你十多年来对姑丈冷漠，就是对那个男人痴情吗？可笑至极，你凭什么要让另外一个男人陪着你受罪啊，真要痴情的话，你怎么不一早就去殉情，而是留在这里害人害己，燕元霜，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我杀你都嫌脏！”

燕元霜没有反驳。

燕无双走出了庭院，背对她时，沉声道：“面对姑丈怎么多年，你可曾动过心，哪怕是一点点？”

燕元霜摇头道：“不知。”

燕无双冷笑连连道：“那便是从未动心过了，可怜姑丈为了你卧薪尝胆十多年，到头来却成为了一个天底下最滑稽可笑的儒圣！”

燕元霜沉默了。

等到燕无双离开庭院的时候，她才缓慢起身，径直的走向屋顶，望着雨过天晴的天空，展露出一个谁都不曾见过的凄美笑颜道：“赌气了十多年，终究还是你赢了，范海燕，你说你不曾后悔娶我，我燕元霜又何尝后悔嫁给你？”

“来生再见吧，希望下辈子，我先遇见的人是你。”

然后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