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在镇上买了个大宅子,还专门给他们留了一个院子,叫做“兰荀院”,女人就被关在兰荀院的一个小房间里。有时候他会去看她,有时候是两个妹妹去看她。女人疯了之后再也没说过要逃走的事情了,每天都很乖,从不让人烦心。就连二妹都放下了戒备,高兴的问他,“大哥,娘是不是不走了?”
苏念旺想着门头上的那把大锁,肯定的点头说,“不走了,她再也不走了。”
十四岁那年,他遇见了一个姑娘,姑娘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但是每到开城门的时候,她都会担着两个篮子进城,然后在西市的街尾那儿摆起摊来,有时候是几把蕨菜加几个野果子,有时候是几件绣品,他甚至还见她卖过小羊羔。
其实那姑娘长得并不出众,打扮的也很朴素,可不知道为什么,苏念旺每天都会特意早起,然后绕过两条街,远远地看她一眼,在对方察觉之前又装作只是刚好路过,目不斜视的从她眼前走开。
就这样她摆了一年的摊子,他也刚好路过了一年。
春日融融的冶溪镇上鸟语花香,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三婶生了一个小妹妹,单名一个“妤”字,因为是三叔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大家都很重视,还未睁开眼三叔便已经忙前忙后的命人给她修建单独的院落了。
女孩子的院子一定要花香满径,三婶如是说道。
他想起了那个姑娘,不知今日会不会带一株兰草或者杜鹃进城呢?毕竟她的篮子就像是百宝箱一样,什么都有。
苏念旺在街尾从天光破晓等到日上三竿,终于把对方给盼到了。
“花儿?”姑娘诧异的看着他,乌黑的双眸盛满了笑意。
苏念旺窘迫的手心出汗,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了一段不完整的话,“我家里,生了妹妹,想要花,院子里种的。”
“是要送给妹妹的吗?你真是个好哥哥,你妹妹一定很幸福。不过我们那儿的花都不是什么名贵花种,你要是需要的话,我明儿挖一些过来给你挑。”
“好,谢、谢谢。”简短的话仿佛耗尽了苏念旺平生所有的勇气,他像是榨干了自己身体所有水分的鱼,趁着成为咸鱼之前飞快的落荒而逃了。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才懊恼的发现自己袖子里还藏着一把花生,那是三叔从外地买回来的,家里人都说比一般的要好吃。可他一颗也没舍得吃,他是想给她尝尝的,那样特别的花生,她一定没吃过。
第二天,苏念旺一早就去街尾守着了,他把那些花生用干净的布兜着拿在手里,这样他就会记着待会儿一定要给她。
天亮到天黑,不过短短五六个时辰,可是苏念旺却好似又经历了一个数九寒天。
那天,她没来,于是就再也没来过了。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鬼使神差的他去了那个女人的院子,然后在对方鬼哭狼嚎的尖叫中把藏了好几天的花生全都塞到了她手里。
女人哆哆嗦嗦的看着手里的花生,又发了疯起来,在屋子里又叫又闹,要不是有婆子死死压着,她都要跑了出去。
第二天他又去街尾等了一天,依旧没等到那个姑娘。回去之后又去了女人的屋子,透过窗柩,他看见女人正坐在凳子上一颗一颗认真的剥着花生,晚霞的余辉洒在窗户上,隐约间,他好似看到了对方正朝着他招手,笑眯眯说,“念旺,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
苏念武恐怕是对分了家之后的三房有什么误解,一见面就狮子大开口要十万两银子。
“苏妤被我藏起来了,现在是我的人在看守着,你们可以不给钱,不过如果日落之前我或者钱,两个中任意一个没有回去的话,后果你们自负。”苏念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却个个猖狂的不行。恐怕觉得自己撒泡尿都能滋死几个人,所以完全没把眼前这个豆丁大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苏三老爷气的差点旧病复发,捂着胸口既愤怒又失望,恨不得冲上去打死苏念武,“你个畜生,为了钱你连自己的亲堂妹都敢绑架,我看你是入魔了,脑子都没了。”
“老爷你先别动怒,小心身体,要是被那小畜生给气坏了,可不就如了他的愿嘛。”苏三夫人一颗心都要劈成两半了,一边是苏三老爷,一边是苏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