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师四百里的喀喇河屯,清军肃亲王豪格、英亲王阿济格、豫亲王多铎,平西王吴三桂,靖南王祖大寿齐聚一帐。
阿济格如今是正黄旗旗主并领内大臣兼兵部尚书职,此次西征大军中,豪格是征西大将军,但阿济格新到,却根本没把豪格当成上司。
他头也没抬,直接对着吴三桂道,“平西王,你来说说形势。”
吴三桂点头,“英亲王、肃亲王、豫亲王,如今形势对我们并不有利,刘继业相当狡诈,用兵老到,他主动放弃关外,将兵马撤入燕北和关宁一线,依靠长城防线,坚城大炮,防御森严。我们原来想绕过关宁一线,不打宁远和山海关,而是绕到燕北,甚至是到宣府一带破口。可如今发现,燕北长城一线,防御丝毫不比关宁防线松懈,堡垒遍布,炮台林立,尤其是布置防守在这一带的,全是楚军精锐。”
“刘继业有多少人马,难道他还能把整个八百里一线全都防的水泄不通?”
“原先的情报是刘继业在直隶和关外有六个军,除掉侍卫和禁卫二军把守京城皇宫,还有四个镇。但我们现在发现,布置在关宁和燕北八百里防线上的,远不止四个镇。”
“关宁一带,起码有两个镇的兵马,不下于五万人。在燕北一线,从蓟镇到密云到昌平到宣府,也起码有三个镇的兵力,另外他们在辽东、登莱还保留了起码两个镇的兵力,并且在京畿还有两镇兵力,这还没算上侍卫和禁卫两军。”
按吴三桂的推算,整个北方足有十一镇兵马。原来两军区六镇兵马,就算再加上北洋和登莱也不过八镇。一下子多出来三镇兵马,哪来的?
十一镇兵马,那就是三十多万。这可不是早几年的明军。动不动喊二三十万大军。这如果都是楚军为主的新军,那三十万大军。足以把守关宁到燕北长城一线了。
在场诸人谁也没有说话,巨大的压力使得气氛分外凝重。
良久之后,阿济格也不由的长叹一声缓缓道,“这个消息属实吗?刘继业哪里多出来的三镇兵马,从中原调来的?”
“应当不是。”祖大寿在一边回道,“据我所知,刘继业从登莱和湖广调了好几万人马正在河南剿匪,河南新编的那镇兵马还在开封整训。左良玉原先到了关外后倒是扩编了他的一万人,因此宁远镇实际上确实有两镇兵力。但现在多出来的却是足*万人马,我估计是刘钧私自训练的兵马。”
“刘钧私自训练的兵马?”豪格惊讶。
“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刘钧可是有过前例的。当初他还在辽东驻守时,便让自己的妹夫张山以养病为由回湖北乡里,然后暗里地拉起了几万人马,打着乡兵名号而已。后来击退李自成后,刘钧便立即把这几万人马转正为湖广镇,然后把原湖广镇兵马调到四川了。现在刘钧有钱有粮,还握着一个庞大的军工坊。招募几万人马,装备训练起来,并不难。”
“刘钧也不是什么好鸟。擅权者,早晚有一天会谋朝篡位的。”祖大寿道。
多铎捏着下巴,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
“刘继业真有那野心?”
吴三桂道,“看刘钧行事种种,十足的野心家,如今更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谋朝篡位,那是早晚的事而已。”
多铎嘭的一拳砸在桌上,嘿嘿笑道。“如果是这样,那其实倒是好事。”
“好事?”吴三桂不解。
“确实是好事。听完几位刚才所说的明边防形势,已经说明我们之前还是轻敌了。我们低估了明军。低估了刘继业。这次我们大动干戈,费了大力气出兵而来,但我们面前毫无机会可言。如果强攻硬打,那就是以已之短攻敌之长,我们会吃大亏的。”
阿济格瞪了兄弟一眼,“还没有开打,就说这丧气话干嘛,打不打的赢,打过才知道。”
“狭路相逢,明知不敌,依然亮剑,那是勇气。而现在我们明知不敌,明明有选择,却还要硬冲,那就不是勇敢,而只是鲁莽。刘继业现在摆明了要利用其城堡坚固,铳炮犀利,要跟我们在远离辽东千里之遥的长城下打这一战,这摆明了是要拖挎我们。不管怎么打,我们都没有机会。而且我们在这里拖的越久,后勤补给压力越大,辽东被其攻击的可能性越高,甚至我们的补给线,我们的退路,随时可能被他们从海上登陆拦中切断,到时让我们军无粮草,退无后路,死无余地。”
阿济格被兄弟反驳,却驳不了,只得喘着粗气坐下。
“我觉得我们现在不应当继续想着怎么破口入关了,以刘继业的防御,我们很难破关。就算拼命破关了,明军不论兵力还是装备都远胜我们,我们很难占到便宜。我们来,是要来打胜仗占便宜的,不是来送死的。”
豪格望着多铎,“那你的意思是怎么办?”
多铎笑笑,“我们跟刘继业谈判。”
“谈判?”
“没错,刘继业有实力,也是个有野心之人,我相信比起对付我们,他现在肯定更想着要早点窃取南朝的皇位。若我们主动与刘继业谈判,甚至表明态度愿意支持他篡位称帝,相信他会很高兴的。”
吴三桂眉头紧皱,咳嗽了几声。
十分意外的道,“我们要支持刘继业称帝?”
“没错,让刘继业却篡位谋朝,到时,南朝内部必然会大乱,肯定会有许多人反对起兵,到那个时候,咱们再坐山观虎斗,或者趁火打劫都可以。”
喀喇河,也就是滦河。喀喇河屯,曾经叫兴州中屯卫,后来为蒙古漠南喀喇部族占据。之前楚军前出扫荡滦河一线,把这一线清空。参谋们把这一片的地形山川都标入了楚军的燕北军事地图上,在这地图上。原兴州中屯卫改名承德,左右附近则更名为滦平、平泉等名。
早在明军还控制着燕北的时候。就曾经修建了数条通道。
其中有一条就是由京师丰台途经顺义驿、密云驿、古匣驿、古北口、滦平青松驿直到承德。
这是一条很宽阔的大道,多数地方都宽达十丈。
四百里地,修有五个大驿站。
三月底的一天,一支清军的使团就沿着这条驿道一路来到了潮河边的古北口长城关下,请求拜见刘钧。
古北口的长城守军不敢擅自做主,迅速的把消息送回到了通州的督师行辕。
“禀报郡王,古北口守军急报,清人派吴三凤为使者要求秘见郡王。”
听到这个消息。刘钧略带惊讶,“吴三凤?吴三桂的兄长,他来干什么?”
“看样子,像是来求和的。”
“求和?”
刘钧倒还真的很意外了,刚降了清,又为求和,这是闹哪一出。
“郡王,这是吴三凤递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