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才怪。”北堂凌铮哼一声松开了手，对这句话表示严重怀疑，“你这风流成性的，有了新欢，哪里还记得我这旧爱，见天不知道过的多快活呢！”

北堂苍云忍住笑：“坐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两人在石桌旁落座，北堂凌铮又吩咐吓人送了茶水上来，等他喝了几口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办的顺利吗？”

北堂苍云点了点头，神情渐渐变得凝重：“星辰那边的事情很顺利，我要跟你说的是，到时候了。”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不但放慢了速度，而且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他的意思，北堂凌铮一定会明白。

果然，北堂凌铮脸上所有的笑容瞬间凝滞，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到时候了？你是说，你要找的人齐了？”

北堂苍云点了点头：“是的，接下来我恐怕没有时间跟精力再管朝龙帝国的任何事情，最重要的是，我这次基本上是个有去无回……”

北堂凌铮的脸刷的一白，猛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苍云！”

北堂苍云笑了笑：“这么激动干什么？这话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说，朝龙帝国拜托你了，以后我不在了，你……”

“别！你别！你你你、别说这样的话！”北堂凌铮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居然连气息都乱了起来，“不不、不要跟我说这样的话，我、我受不了……”

北堂苍云越发忍不住笑了起来：“干什么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脆弱，现在到关键时刻了，你可不能掉了链子，朝龙帝国的未来还得靠你呢！当然，那么重的担子不能扔给你一个人，我会去找凌镜，清枫也一直在训练龙城卫。当初我组建龙城卫也是为了你，或者说是为了朝龙帝国，等我不在了，他们……”

“苍云你别说了，你先别说了！”北堂凌铮又摇了摇头，虽然竭力控制，气息依然有些急促，“你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我确实没觉得怎样，因为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认为你真的会有去无回，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可你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我……”

北堂苍云愣了愣，跟着忍不住微微苦笑。原来是这样吗？看来大多数时候，除非事实真的逼到了眼前，否则人的心情还真就会有很大的不同。或者说，除非事情真的发生了，否则很容易让人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也不知是怕他现在就嗖的消失，再也不会出现，还是想给自己寻找一点力量和支撑，北堂凌铮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而且越来越用力，指甲甚至都快掐到他的肉里去了，也不曾放松力道。

还好，他也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也跟北堂苍云一起并肩战斗过，那份定力到底超越一般人，渐渐比刚才稳定了些，终于慢慢放开了手：“你、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可能……”

北堂苍云点头：“我很认真，如果不是确定有去无回，我何必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当然，从前我没来的时候，朝龙帝国好得很，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今天来就算是向你告个别吧，接下来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和机会跟你见面……”

“这叫什么话？”北堂凌铮轻轻咬牙，“如果不是你，朝龙帝国怎能平安度过好几次劫？我们不能没有你，苍云，你真的不能不去吗？或者我替你去行不行？朝龙帝国可以没有我，没有你就……”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北堂苍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要是不去也可以，我何必去送死？我不想好好活着，跟我最在乎的人一起享受阳光吗？那是属于我的使命，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何况朝龙帝国不能没有你，它的未来就靠你了。”

北堂凌铮还在咬牙，有一种很想把牙全都磨碎的感觉：“靠个鬼呀，我根本就不行！父皇早就说了，我不是当皇帝的材料，就算是，我也不想当！那么大一个摊子，能累死人，我干嘛自己找虐？从前二皇兄当太子的时候，我虽然没什么意见，但我真的瞧着他不顺眼，没打算辅佐他，只想什么闲事也不管，一辈子当个王爷多好。后来知道你才是朝龙帝国的太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可是现在你你、你……对得起我吗？你对不起我！”

北堂苍云觉得好笑，立刻就笑出了声：“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这一脸控诉的表情，好像我是个负心汉一样……”

“你就是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北堂凌铮砰的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居然嚷了起来，“既然知道早晚有去无回，一开始就不该认识我，我就不会那么喜欢你，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你就是对不起我，你太对不起我了，你可恶！你混蛋你！”

嚷着嚷着，他的眼圈就红了起来，眼里更是泛起了一层水雾，眼看着就要凝聚成滴。他是真的难受，因为他真的喜欢北堂苍云，从前他拿北堂苍云当朋友、至交，现在北堂苍云是他的亲哥哥，要是真的出了事，他不难受才有鬼吧？

北堂苍云心里显然也不舒服，可北堂凌铮已经这样了，他不可能再给他更多的压力和负担，就故意笑笑：“你这不是要屈打成招吗？我都要去送死了，你还骂我？”

“闭嘴！你不会死，你怎么会死？”北堂凌铮狠狠咬着牙，其实主要是为了咬住眼里的泪，“我告诉你，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么大一个祸害，绝对长命百岁，长命千岁，你死不了！”

北堂苍云这回是真的被逗乐了，笑得浑身哆嗦：“刚才不是还说喜欢我吗？怎么现在我成了祸害了？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北堂凌铮哼了一声，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你让那么多人为你相思，念你成疾，这不是祸害是什么？所以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北堂苍云只好点头：“好好好，我是祸害，行了吧？不过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朝龙帝国……”

“去他的朝龙帝国，我才不管！”北堂凌铮也是被逼急了，干脆骂了起来，“我告诉你北堂苍云，你才是朝龙帝国的太子，唯一的太子！这副担子是你的，谁也替不了你，你必须回来把它挑起来，你躲不开逃避不了，你听到了吗？”

北堂苍云揉着眉心，有些无语。他今天过来，最主要的是想告诉北堂凌铮，接下来他必须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应对天劫之日上，朝龙帝国的事就得拜托他多费心了。可他现在这么激动，根本没法心平气和地谈。看来还得再给他几天的时间接受一下，等他冷静下来再说。

何况他刚才说过了，从前他不在的时候，朝龙帝国哪哪都挺好的，也不是没了他就转不动了，倒也没有必要太过担心。

想到此，他放下手站了起来：“好吧，今天先不谈了，等你冷静下来再说，我先走了……”

话还没说完呢，北堂凌铮突然站了起来，一头就扎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肩膀不撒手：“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骂你……我心里难受，我突然就觉得很难受，我……你别生气，你不要生气……”

北堂苍云笑了笑：“生什么气？我有那么不知好歹吗？你骂我是因为在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你这个样子，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法谈，等你冷静冷静再说。”

北堂凌铮用力摇了摇头，又开始咬牙：“你不要跟我谈这个，我跟你谈不了这个，我冷静不了！我又不是你！你那么铁石心肠，可以面不改色地谈这种事，我做不到，我的心是肉长的，我做不到！”

北堂苍云莫名想笑，却有些笑不出来，就只好叹了口气：“我哪里铁石心肠了？我的心不是肉长的吗？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这么糟糕……”

“闭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北堂凌铮放开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要跟我谈也行，但别指望把朝龙帝国扔给我，我不会要的，那是你的！”

北堂苍云又叹了口气，干脆不再进行这个话题：“你本来心情挺好的，我却巴巴的跑来给你添堵，是我的不是。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找你吧。”

他挥了挥手，转身而去。北堂凌铮倒也没有追赶，而且不曾开口挽留，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唇，越发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北堂苍云的样子绝对不是开玩笑，他从头到脚、从头发梢到脚底板都透着一种安排后事的味道，他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难道这件事真的不可改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