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笛心往下沉,如果不能出宫,如何告知七哥七嫂?
却听白月川又道:“传朕旨意,召华阳王妃进宫为贵妃诊病。”
霎时白笛心中又充满希望,她出不去,若是七嫂能进的来,到时候也有机会告诉七嫂不是?
边上的太医连忙应声并且退了出去。
上次谢贵妃被玉皇后算计的时候,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请的华阳王妃帮忙解的毒,这才依然如故,这让白月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这太医院,竟然一个能顶事的都没有,出任何事情都要求到别人头上去,他每年白花那么多银子养这群废物了!
白笛压下心中思绪,上前道:“皇兄不要担忧,谢贵妃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她可以说,华阳王妃医术无双,但到底也是聪明人,很容易从白月川的脸上看出端倪,自不敢再夸赞蓝漓引来白月川更深浓的排斥情绪。
白月川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也不枉贵妃这么关心你。”
白笛垂眸没言语。
白月川坐在谢贵妃的床边,瞧着谢贵妃那了无生气的样子,一双剑眉蹙的死紧。
他虽心中挚爱叶静美,为了叶静美能做任何他能做的事情,但谢晚云在他心中同样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寂寥深宫,尔虞我诈,那些女子阿谀奉承,献媚奉迎,他实在看着腻味,谢晚云与那些女子不一样,她骨子里清高孤傲,当初入宫也是因为形势所迫,入宫之后简直如一股清流,无论是一开始被其余贵女打压欺凌的时候,还是后来得了白月川的青眼,一步步做到如今贵妃的位置上,她都不卑不亢,无傲无惧。
也正因为这一点,她很得白月川喜欢,所以才能到今日宠冠后宫。
太后亦是知道白月川的喜好,对谢贵妃的平步青云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次么……
谢贵妃碍了她的事,她便容不下谢贵妃了。
白笛垂眸站在后面,视线有些复杂,几分期待夹杂几分愁绪。
她在想,万一太后乘着七嫂入宫为谢贵妃看病的时候再做点什么,她又该如何提醒七哥七嫂他们,又不会让太后察觉呢?
一直到回到芙蕖殿,她还在想这件事情。
刘嬷嬷见她这几日都忧思重重,终于忍不住问道:“公主,您在想什么?”
白笛回神,没言语。
刘嬷嬷叹了口气,道:“您有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呀,说出来,老奴也帮着想想办法,总好过一个人闷在心里不是……”
白笛滞了一下,“话倒是不错……”
刘嬷嬷试探道:“是不是……那日从长乐殿中出来……和谢贵妃的事情?”
白笛惊讶的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霎时了然,看来就是那件事情了,“老奴可是太傅大人派到小姐身边贴身照顾的,小姐故去之后才照顾公主,这宫中的事儿呀,老奴也算看的清楚,心里有数,公主……你便直说是要做什么,老奴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白笛沉吟了一下,道:“是有件事情……”毕竟太后那日所说的事情不是小事,白笛说的时候也是避重就轻,怕牵连太多。
听她说完之后,刘嬷嬷道:“原来就是这个事情呐,好办。”
“怎么,嬷嬷有办法?”
“若是别的时候,老奴还真想不出办法,偏生今日是初十,老奴还真有办法。”
“什么办法?”白笛喜道,“嬷嬷快说。”
“公主别急。”刘嬷嬷安慰了白笛一声,才道:“这一年多来,工部很忙,公主可知道,工部都是忙些什么?”
白笛一怔,没想到会牵扯到工部去,一时有些沉默。
刘嬷嬷也不等她回应,便道:“老奴虽是后宫奴仆,但廷之公子却是工部的尚书,所以老奴难免对工部的事情上心一些,这一年,工部一来忙滨州水事,就是治灾的事情,二来就是著书的事情,滨州水事,到底也是滨州的事情,京城的工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其实大部分的精力还是放在著书这件事情上。”
“嗯,是这个道理。”白笛下意识点点头。
刘嬷嬷又道:“著书这件事呢,原本是宫中秘书院负责的,去年工部有了新的更快捷的著书办法之后,就是秘书院和工部的著书官所联合起来一起著书,他们的分工也是很明确,由工部的官所和匠人所负责著书,著好之后工部检校了,送到秘书院,秘书院核对无误,然后才会大亮铸造,每月的初十,就是工部送书到秘书院的日子,这一日会留工部官员在皇宫秘书院,一整夜。”
白笛心中咯噔一下,工部,只要让那职业的工部官员把消息送出去,事情岂不是变得很简单?
刘嬷嬷躬身道:“老奴这就去悄悄打探一下,看看今日的工部官员是谁。”
“好,你快去快回,小心些。”
刘嬷嬷点了点头,想说,其实最近这段时间,工部留在秘书院的官员一直是蓝烁,却话到了嘴边,又没说出来。
这位蓝大人和自家公主之间的缘分,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白笛其实对那件事情还是略有耳闻的,几次在宫中见到蓝烁都是初十,岂不是说,要传消息出去,还得去见蓝烁一面才行?
她眼前似乎闪过蓝烁错愕之中夹杂着羞恼的表情,那“自重”二字,想必对他伤害极深……一时之间,白笛心中惴惴不安,自己上次将话说的那样冷漠决绝,如今见面又如何相处?
可她又很快安慰自己,若真是蓝烁也无妨,反正是传消息出去,又不是找蓝烁怎样。
当即,她安慰了自己半晌,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刘嬷嬷去了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消息,“是魏延年魏大人。”
“魏延年……”
白笛喃喃重复,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一股失落。
“是,据说是魏大人。”刘嬷嬷重复了一遍,瞧着白笛的神色,轻声问道:“公主,怎么了?”
白笛回神,“没事,魏大人便魏大人,他到底也是蓝……蓝大人的至交好友,算是信得过的,等夜色沉一些,我们便过去,将消息告诉他知道,嬷嬷先去准备一下吧。”
“是,老奴知道了。”刘嬷嬷低着头应了一声,心中也是叹了口气,白笛本是她亲手带大,什么样的表情代表什么养的意思,她几乎再清楚不过,如今这般不顺遂,又何故执拗前行,不给自己和那个人机会呢?
……
夜幕沉沉,暮色皑皑。
虽然是年节下,但因为天气很冷,又是白月川下了宫中戒严的命令,整个皇宫之中颇有些寂寥,来去的宫人们都是行色匆匆,除了惯例巡守的禁卫军之外,宫道上再难见什么闲杂人等。
因此,当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小太监走在打扫干净的宫廊上的时候,难免有些突兀。
禁卫军小队的队长扫了那三个人一眼,想了想,还是大步上前,“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那嬷嬷瞧着慈眉善目,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连忙赔笑道:“这位大人,我们是浣衣坊的,有一部分衣服因为天气太冷耽误了浣洗,洗好了已经这个时辰,不敢再耽搁明日的事情,所以便乘着夜色将东西送了过去。”
那禁卫军队长瞧了嬷嬷身后的小太监两眼,又拉起他们漆盘之中的衣服瞧了瞧,“何处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