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三两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外面站着两个人。
打头这位,身形矮胖,两鬓发白,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除此之外给于东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脖子有些粗,看起来容光焕发。
站在他后面的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瘦肖一些,不过个子要高些。
见到是于东开门,头前这位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汪先生在家么?”
于东笑着点头,“在家。”
随即又让开身子,让他们进去。
一进去,胖一点的这人就大喇喇地笑道“老爷子,我又来了。”
对于他们的到来,汪曾棋也不意外,他冲着夫人说道“颂卿,你去里面将那棵兰草拿出来。”
施颂卿便进去了,趁着这空当,胖一点的这人才去仔细看旁边的于东他们,等看到余桦的时候,他惊讶道,“余桦,你怎么在这?”
余桦笑道“何教授,我正想说你什么能看见我。”
其实余桦想的是,假如胖一点的男人没认出他来,他就不主动作声了。
胖一点的男人叫何振邦,之前余桦在鲁迅文学院进修的时候,何振邦负责鲁迅文学院的行政工作。
何振邦又看向于东跟毕飞雨,“这两位是?”
汪曾棋介绍道“这两位是于东跟毕飞雨。”
随后他又给于东他们介绍,“这个是鲁迅文学院的何振邦,他旁边这位是闽省《文艺风尚晚报》的编辑梁磊。”
“老爷子,是《风尚文艺晚报》,不是《文艺风尚晚报》。”何振邦纠正道。
汪曾棋眯了眯眼睛,歪着头回忆,何振邦见状,笑道“老爷子,你不会题款给写错了吧?”
这时施颂卿正好拿着一卷画出来,于东他们有些意外,之前汪曾棋说要汪夫人进去拿一棵兰草,他们还以为是真兰草,没想到竟是一幅画。
施颂卿把画展开给他们看,何振邦先去看了题款,随即拍着大腿,“还真写错了,老爷子,再画一幅。”
这话一出,现场气氛就有些尴尬。
其实要说题款写错了,好言好语求着人家再画一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何振邦也太大咧咧了,好似让汪曾棋再画一幅是理所应当的一样,没有半点求人的态度。
要是碰到一些圆滑的人,面对何振邦的要求,大可以随手敷衍过去,不过汪曾棋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坐着生气。
主人不说话,于东他们也不好言语,不尴不尬地坐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施颂卿慢慢走近前去,小声说道,“人家等了一个星期,要不,就再画一幅?”
汪曾棋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生完气之后,决定重画。
正在画的时候,何振邦身后的编辑梁磊又说,“老爷子,您把那幅画错的也送我得了。”
汪曾棋没搭理他,对施颂卿说,“把它撕了,扔纸篓里。”
于东看了看余桦他们俩,一边暗叹这何振邦跟梁磊真是卧龙凤雏,情商低得没边,一边又惊讶于汪曾棋性子竟然这样倔。
刚才何振邦他们没来之前,于东对汪曾棋的印象就是其人如水,行云流水,止于当止。
现在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于东脑子里又冒出那句你们他妈的管得着么!
还真是个真性情。
这幅画的本来就是一棵水墨兰草,并不复杂,汪曾棋随手就画过了。
等到画完之后,何振邦他们自知在这里不好多留,就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又热络地跟于东他们说话,邀请他们没事去作协坐坐。
直到他们走了,于东见到施颂卿没舍得把画扔了,并开口道,“汪先生,要不,将这幅画惠赐与我?”
这下汪曾棋倒没生气,只问,“既然是废画,而且还是特写给别人报社的,你要它干什么?”
于东笑道“因为我跟这幅画也算是有了缘分,恰好碰到我们来访,见到了这幅画,又恰好发生了这样一个美丽的错误,以后我再见到这幅画时,自然也能想起今天的所见所闻。有时候,小小的瑕疵,也能为艺术增添一些特别的色彩。或者说,瑕疵本来也是艺术的一部分。”
听于东这么说,汪曾棋笑着对施颂卿说,“颂卿,把画给他吧……另外,再去拿两幅画,既然他们三个是一起来的,当然不能厚此薄彼,一人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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