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诗婧越发觉得诡异,捧起茶盏有片刻的迟疑。
太皇太后呷了口茶,瞧见她脸上的神色不仅没有着恼,反倒笑了一声,搁下茶盏问道:“太后这是担心,哀家在这里面下毒?”
“儿臣哪儿敢这样揣度母后。”宁诗婧忙笑了一声,道:“只是儿臣今天起来不太舒服,到现在早膳都没用,觉得没什么胃口罢了。”
太皇太后转了转手中的佛珠,也没说信不信她这番说辞,只道:“哀家本想着,太后是哀家的儿媳妇,也该愿意陪哀家尝尝先帝最后一次送给哀家的茶,陪哀家回忆一下先帝的音容笑貌……”
她的脸色略冷了些,淡淡的道:“看来是哀家自作多情了。”
这话,宁诗婧显而易见的不能应。
说实话,别说她来的时候先帝就已经死了,就连小太后嫁进来的时候,先帝缠绵病榻根本没心思见她,前前后后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回忆先帝?她这会儿脑袋里小太后关于先帝的印象淡薄的几乎不成形,连他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只记得最后见到的时候形销骨立,瘦的脱了形。
偏偏那人是皇帝,她是她的皇后,她要敢说不想念先帝,忘了他长什么样,不用太皇太后动手,朝臣的口水就能淹死她。
宁诗婧只能忙不迭地解释道:“母后这是哪里话……虽然儿臣嫁进来的时候,先帝已经病重,对先帝了解甚少,却也仰慕已久,早就听闻先帝贤明之名,巴不得母后多跟儿臣讲讲先帝的事情呢!”
她先做好了铺垫,省得到时候太皇太后叫她来讲先帝的故事。
太皇太后听到这话,倒也没说什么,甚至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道:“也对……你嫁进来的时候,我儿身子已经……”
毕竟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她的眼眶红了红,像是伤心到了几点,手指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脸上的疤痕。
“母后节哀。”宁诗婧说着场面话,脸上一片真挚:“先帝有灵,也绝对不愿意母后为了他伤心。”
太皇太后垂了垂眼,平复情绪之后勉强笑了笑道:“叫太后见笑了。罢了,不说这些,咱们品茶,品茶。哀家之前沉浸在先帝英年早逝的伤痛中,不理世事。太后你这些日子,辛苦了。”
“儿臣不敢言苦。”宁诗婧越发觉得诡异,忙摆摆手道:“都是分内之事。倒是儿臣没能在母后身边尽孝,该觉得愧疚才对。”
“你这孩子,就是太孝顺了些……”太皇太后笑着摇摇头,满脸慈爱的看着她,端起一侧的茶盏冲她道:“不管怎么说,你嫁入宫中时候也不过十四,年纪正小。哀家却没能尽到一个母后的责任……哀家以茶代酒,跟你赔罪。”
宁诗婧毛骨悚然,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还是那狠辣阴沉的太皇太后吗?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这副和蔼慈祥的样子,简直叫人觉得见了鬼了好吗?
太皇太后说是赔罪敬茶,宁诗婧到底是避无可避,无法再拒绝,只能也端起茶盏来,满脸惶恐道:“母后折煞儿臣了。儿臣万万不敢当母后一声道歉,这茶儿臣敬母后才对。”
说着,终究没再推辞,掀起盖子呷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