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浅色的瞳孔里仿佛盛着失望和透彻,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钟玉珩的心紧了一下,嗓音有些发干:“娘娘何出此言。”
“钟大人不用装糊涂。”宁诗婧淡淡的垂下眼睑,躬身扶瑞珠起来。
瑞珠不肯,被她瞪了一眼,也只能乖乖地起身站好。
她收回手,神态平静,语调半分不乱,说出的话却叫钟玉珩浑身发冷:“瑞珠不过是听到宫中那些流言,担心别人中伤哀家,想要维护哀家的名节和声誉罢了。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哀家,钟大人如果要罚,不如连着哀家一起。”
钟玉珩的心里涌上了不知道什么滋味,片刻后才道:“臣怎么敢罚娘娘。”
“钟大人倒不如明刀明枪地罚哀家一罚。”宁诗婧嗤笑:“总好过软刀子砍人,一下一下磨得人生疼,没有个尽头。”
钟玉珩像是泄去了全身的力气,没有说话。
宁诗婧的心底里越发的冷,却还是继续道:“让哀家猜一猜,宫中流传哀家跟钟大人对食的事情,哪怕不是钟大人的手笔,也少不了大人在里面推波助澜吧?”
钟玉珩仍旧不答话,静静地看着她,黑色的眸子里复杂的光芒一时叫人分辨不清。
这是默认了吗?
宁诗婧的心,更凉了。
她说每一个字都觉得心口隐隐生出几分疼,却仍旧咬紧了牙根道:“钟大人放任流言发酵,甚至推动流言的发展,不用说哀家也懂你的意思。”
她笑了笑,眼底没什么笑意。
她为他以最小的代价夺得了虎符,又出了主意处理京郊这次的灾情,在他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的机智和才华,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钟玉珩发现她确实很有用,算得上是个人才,势必想要将她紧紧把握在手中,起码不能让她投到对面的阵营里去。
而她,被太后的身份禁锢在这后宫之中,娘家又依仗不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想要掌握在手里,还有比切断她的退路,让她不得不依靠他更好更便捷的法子吗?
她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看透,将他心中的龌龊心思看的一清二楚,钟玉珩用力的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
“钟大人。”宁诗婧一字一顿,直直地看着他道:“哀家既然选择跟钟大人合作,就没有打算要反悔。哀家早先就说过,哀家虽然不是君子,却也懂得信守承诺。看来钟大人并不相信。”
钟玉珩没看她,嗓音沙哑地快速道:“臣没有。”
他不是不相信她,他只是……不相信自己。
可是,他又该怎么跟她说,他心里那些复杂矛盾的心思,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自私。
宁诗婧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唇畔带着浅浅的笑意,仰头看他道:“钟大人不相信,哀家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钟大人才是掌握着主动权的一方,你要让哀家退无可退,只能选择依附你,哀家就退无可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