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有人秘密给她送来一张锦布。她知道那是魏珑送来的,他会约她见面,会告诉她婚事的近况,而且必定是好的结果。
可是她却没有力气去看一眼。
那又怎样,这一刻她意识到穷尽一生,她也不可能从魏珩的死里走出来。
黄昏,晦暗的天空如魔爪一样袭向别馆房间,盖住窗子,她从藤席上起身,剪开一根腰带,接好,然后将一头挂上了横梁。
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终结生命。
可是她别无选择,这一去对她来说是赎罪,是解脱,是痛苦的终结。
闭上眼,她将头颈放上去,将脚下的矮几踢倒在藤垫上,几乎悄无声息。
眼前黑了下去,窒息的痛苦袭来,颈子几乎都要断掉一样,她的身体仿佛在旋转,然而终于她眼前重新出现光亮,身体的痛楚一下子完全消失……
乔薇猛地睁开眼,大喘着气清醒过来。
窒息的感觉没有了,身体旋转漂浮的感觉也没有了,她的身体有些沉重,而眼前是白色的房顶白色的墙壁,还有……魏珩。
不是一身白衣,而是穿着西装,短发的魏珩,这让她一时有些恍惚,然后才想起一切:她不是韩薇薇,而是乔薇。她没有遇到魏珑,也没有杀死魏珩,魏珩就在她面前……可是,他早已死去很多年了。
原来他是被自己杀死的,是被自己与他的哥哥合谋杀死的……
“薇薇……”魏珩轻唤了她一声,紧紧握住她的手,“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
她一下子忍不住流出泪水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原来人死后也不是无所不知的,魏珩一直以为自己是病逝,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死因,甚至他还曾提起过魏珑,告诉她他的兄长贤能,他不会和他争王位。
回想起魏珑和自己当初的谋划,是多么的小人之心,明明害别人性命,还要作出一副出于自保的心态!
“怎么了?你梦到了什么?是以前那种梦?”觉察到她的不正常,魏珩问。
乔薇下意识摇摇头,紧紧反抓住他的手,“孩子呢?”
魏珩柔声回她:“很好,是个男孩,护士还有你母亲在照顾。”随后又说道:“你也很好,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
乔薇放下大半的心,然后看向他,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那个人……”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现在知道一切了,她在河边看到的那个人就是魏珑,他竟然和魏珩一样没有转世投胎,甚至还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不知道魏珩是不是已经从魏珑那里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应该没有吧……要不然,魏珩怎么会仍然对自己这么好?毕竟自己不仅是杀他的凶手,还欺骗过他的感情。 “是我不对。”魏珩说,“那个人,就是我生前的兄长。他死后被关进了无间狱,历经千年之后逃了出来,而对我心怀仇恨,也曾有意接近过你,但他极其擅长隐匿踪迹,冥界一直找不到他。所以……我
有意和你举行婚礼,想引他出来并在他恢复力量之前与冥界一起除掉他,最终他出来了,但我还是低估了他,让他逃掉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魏珩到底知不知道前世的事呢?
他与魏珑终于反目,应该是知道才对,但他在自己面前又完全不像知道的样子…… 见她不出声,魏珩又解释道:“除了引他出来,我也是真心要在世人面前给你名分,我知道如今世道不像以前,你未婚生子不至于生存不下去,但仍然会有闲话。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紧张,我也想到
你应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顿了顿他才说道:“魏珑他似乎对你有意,他从无间狱逃出来后救过你,还扮成你朋友的样子接近你,所以我想他应该不会趁机伤害你。”
她想,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吧。那样就好,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为什么一定要你来对付他,不能就让冥界把他抓回去吗?他看上去很可怕,我怕你会有危险。”她担心道。自然她心里还有另一重担心,那就是如果他们再见面,魏珑也许会对他说出真相。
魏珩摇摇头,“对于他,冥界也无能为力,或者说,冥界还有自己的打算。你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她当然还是担心的,但却不愿再提魏珑的事,沉默一下,心里有些难受地问:“腾原他……我好像看见那个人从腾原身体里出来。” 似乎知道她会难受,魏珩倾下身子,轻轻用胳膊环住她的头,“他没有重生,应该是当初和你叔叔一起被柳兰损毁了魂魄。又或许,是后去的魏珑做的,总之……魏珑利用腾原的灵魂碎片使了障眼法,
你后来见到的腾原都是假的。”
果然是这样。
早已猜到结局,却仍然觉得悲痛。
所以腾原一直就没有回来过,在那个自己没能赴约的电话之后他的生命就终止了,可恨她居然一直都没认出后来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腾原。
魏珩对她的难过无能为力,只好说道:“要不要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看?”
“嗯。”乔薇点点头。
魏珩站起身来,还没迈出步子,门就猛地被推开。
门外站着段文殊,他朝房里看了看,好久才问道:“孩子……不在你们这里?” 魏珩摇摇头,好一会儿乔薇反应过来,立刻问:“怎么了?孩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