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样!”孟氏神色还是没变,只是原来为了照顾孟阿婆弯下的腰,一下子挺得笔直的。
这样一来,原本亲昵地依偎在一道的娘俩也就拉开了距离。
蹲在门帘子旁一声没吭的孟大舅倒是抬头觑了她一眼,看着背脊笔直的妹子,想说甚的,到底欲言又止,复又垂下了眼睑。
孟氏也没看他,只看孟阿婆,径直问她:“这是您的主意,还是我嫂子的主意!”
“胡说甚的!”孟阿婆没想到孟氏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确实一愣,又一巴掌顺手拍在她背上:“你嫂子多疼灵璧你还不知道?”
死丫头,真是戳气,还不晓得她,她能干这蠢事儿?
别忘了她也是从小媳妇熬过来的,尤其还供了那么一位生怕儿媳妇没吃上她吃过的苦的恶婆婆,所以她一个老早就同老妯娌赌过咒了,再不要跟老太婆一样活得人嫌鬼憎的,但凡儿媳妇讨进门,绝不叫她吃她们吃过的苦。
她怎的可能越过儿子媳妇,插手孙子的亲事!
也就得闲那么念叨了几句,却不是夸口,儿媳妇自己也是认可的嘛,否则也不能朝她开这个口,还叫他们担了新稻上门了。
瞪了孟氏一眼,这上头她就没她嫂子拎得清。
幸好上头没有婆婆,要不还不晓得要被人怎的戳脊梁骨呢!
攥了她的手打算好好同她讲讲这道理,入手的却是一把骨头,怎的不心酸。
儿媳妇她都不肯叫遭罪,闺女就更不成了。
一改之前的算盘,说出来的话儿也是难得的强硬:“你瞅瞅你,再瞅瞅灵璧,从前这脸上这身上,多圆润,啊,谁见了不夸一声好福气,如今可好,就剩了这么一把咸鸡骨头了……你好好瞧过没,咱们丫头都瘦脱了相了……你不心疼自己,总得心疼闺女……”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眼见孟氏还是不说话,就以为她听进去了,这才对嘛,语气也就和缓了下来,谆谆告诉她:“富谷那孩子,也是你同姑爷瞧着长大的,大的能耐是没有,可人活泛,到了甚的山头就晓得该唱甚的歌儿,往后自立门户也不怕的……丫头这会儿跟了我们家去,你哥也在这儿,我话就撂这了,但凡有我们一口粥,就有丫头一口饭,有我在,你只管放心,何况你嫂子说了,该有的都要有,怎的也不能亏了孩子……”
儿媳妇说了,大人不吃不喝都不要紧,总能省出一抿子来,所以说纳彩、宴亲,甚至于亲迎,一应都要有的,到辰光完全可以叫灵璧先期归宁,再租了红灯花轿来接人,照样体体面面的,说是这会儿已经有人家这么干了。
她越想越觉得好,只是话还没说完,孟氏已经猛地站了起来,把孟阿婆骇了一大跳,正要呵斥,就见孟氏一脸愤怒地瞪着她,又是一愣,不觉地问了句“怎的了?”
怎的了?
孟氏抿紧双唇,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半晌,阖了阖眼,下压的眉头方才往上提,长吁着气儿坐了下来,用仅仅他们三人听到的声音缓缓地道:“您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闺女给您孙子当养小媳妇么,那我话儿也撂这了,我不答应,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孟大舅倏地抬起头来:“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