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视线之内,有只肉乎乎的小手伸过来握了握桑硕已然骨节分明的大手,而桑硕也显而易见的神色一松,小手缓缓松开,复又缩了回去,搭在了太湖的肩头。
抿了抿嘴,陈既庭心里越发气闷了起来。
灵璧不是很想说话儿。
其实邪门是邪门,可多大点子事儿,这些年她同哥哥弟弟就没少干这跟鸡屁股后头捡鸡蛋的事儿。
如今家里头就连桑础小小年纪都晓得,甭管老母鸡还是新母鸡,但凡在自家下了蛋,那必得仰直着脖子,咯咯咯地叫得天下皆知不可。可一旦在旁人家下了蛋,那叫一个做贼心虚,从来不声不响,鬼鬼祟祟的不肯叫任何人察觉。
虽说都想不通这都甚的毛病,可这真不值甚的,热热乎乎的还给胡婶子就得了。
她敢说,这么些年,胡三婶养的母鸡都换了不只一茬了,可自家从未贪过他家一个蛋。
她晓得胡婶子心里有气儿,可就像太湖说的那样,自家从小喂到达的母鸡偏不肯在自家下蛋,这必然是有其缘由的,为甚的不好好找原因,难道好好一个人,就只能冲鸡撒气儿吗?
“谢谢桑硕哥……”太湖蜷缩在灵璧的臂弯里,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不过一个白天不见,就仿佛褪了层颜色的老母鸡,蔫哒哒的朝“救命恩人”桑硕道谢。
“这已经很好了,桑硕哥……”紧跟着灵璧的芙蓉也知机赶紧接话安慰他。
其实她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仍旧想不通既然已经断了腿,那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地给它接上。
不过一只鸡罢了,何况生来就是挨刀的。
只是大伙儿,甚至于陈既庭看起来都很把这当回事儿,她显然不能这么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这样的话儿也只能咽下去。
不过到底还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桑婶娘算是她心目中的那种全和人,家头教尾、灶头镬尾、针头线尾、田头地尾,能粗能细,有柔有刚。
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否则也不会被胡三婶那样一无可取的人在家门口这样打脸了。
草草盥洗换了身衣裳,只等女儿给剪指甲的桑振元擦着湿发从屋里踢踏出来,看着灶间矮墙旁蹲成一个圆的小家伙们,还有竹篱外探头探脑的董老三,忍不住“啧”了一声,转过头去朝孟氏道:“那就是个糊涂的,你同她一般见识做甚的。”
“呸!”捧着一堆脏衣裳跟在后头的孟氏白了他一眼:“我再不同她一般见识,她还不憋死!”
说完也不待傻眼的桑振元反应,就给他挤到一旁,冲着那一圈小家伙扬声道:“可接好了?接好了就给它垒个窝,看看要不要添点儿食,叫它好好养着,你们也好赶紧做功课,可不兴叫先师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