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那一片云彩一样的山峰,眼前又浮现出那座梦幻般的“海市蜃楼”。七月流火,点燃着一个城市新季的美丽和梦想。
再有二十里的路程就回到了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美丽城市了。我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做了一个俯冲的姿势,猛地加快速度,山地车像一只展翅的雄鹰一脉滑翔下来,“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灵空如洗,蓝天如海。很浓的一朵云重重飘来,慢慢浓缩成一片墨。
汽笛喇叭声悠扬响起,一辆红色宝马缓缓停下,车窗慢慢打开,一张灿烂笑脸和煦开放……
车呼啸而过,红色宝马划过空旷的心迹。
我知道那个奢侈的梦不会再奇迹般出现了。虽然还是那个多情的季节。胡杨林仍静静描绘着浓郁的颜色,我却成了那只形单影只的天鹅。
还不到亚力森所说的欣赏胡杨的最佳季节。但这里已经呈现出感染的风景。胡杨在盛夏的光晕里愈发显得生机盎然。有挺拔入云者,抖擞如松;有老态龙钟者,安然如磐;有聘婷相望者,明眸善睐;有虬枝盘旋者,旖旎袅娜;有盈盈伫立者,斜晖脉脉;有枝清叶疏者,风致翩翩;有交颈嬉戏者,憨态可掬;有娇面新颜者,翠生可人。瑟瑟和风如玉指,轻拢慢捻;娑娑绿叶似琼瑶,琴鸣瑟生。满树殷红,枝繁叶茂,荫翳蔽日。青山如黛,山抹微云,水光潋滟,云影徘徊。唧唧,鸟鸣数里;清清,鱼戏浅底;静静,白鹭小憩;熠熠,满目生机。置身此景,让人如醉如痴,流连忘返。我在那里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听到亚力森说该回去了的声音后,这才站起来,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市里后,我买了些礼品去看望了古丽。她告诉我说,她已经去上班了,在一家企业做信息员,是景志虎帮助给找的。女儿热孜古丽已经被警校录取去了,撒塔儿开学就上五年级了,看上去很听话。
“你呢?”她问我,“最近在干什么去了?”
“我已经被正式录用为警察,刚通过初任训练,今天回市局报到。”
“太好了!”古丽欢喜着,“你肯定会比亚力森有出息。”
我淡淡笑一下,是酸的。
走的时候,我移植了一株虎皮剑兰准备带到我未来的办公室。
到市局政工科报完到,我去看望曹政委。
“留局里吧,”他说,“政工科需要一个笔杆子。”
“派出所需要一位优秀民警。”我笑着对他说,“让我去吧。如果你关照我就把我分到和平桥去。”
“不后悔吗?”他看上去很严肃。
“不后悔,不放弃。”我郑重的声音,“浩然同志向政委保证,服从领导安排,好好工作,决不后悔。”
他拍拍我的肩,笑起来,“你是来向我提条件的,怎么能叫服从安排呢?不过,我同意不算,还得先问一问政工科编制情况。”
拿起电话不到两分钟放下。好!你就去和平桥吧!”
“谢谢政委!”我“啪”地立正,用一个标准的警礼向他表示了感谢。
爬山虎已经密密遮住了那片方寸大小的空地。一片浓艳的叶子从我头顶缓缓飘落,我伸手掬起它的时候,被坐在值班室里的孔梦龙看到。
“浩然?”他惊叫一声从里面跳出来,“你怎么来了?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
我和他握握手,说话时还有些别扭。“学习去了,这次来就不走了。”
“是吗?”他有些质疑地看着我,“分过来了?”
“不欢迎吗?”我笑一下。
“怎么会!最好能分到我们班上。哦,我接个电话去——”
说着冲进值班室去接电话了。
我上楼来到耿所长办公室。耿所长看到我,一脸的惊喜,“浩然,是你吗?”
“有变化吗?”我赏析着自己。
“没有没有。就是瘦了一点。”说着站起来,“还是握个手吧——”一边伸出手一边问我,“看我们来了?”
我没有握他的手,“沐浴了吗?”
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不会真的到我们所里了吧?”
“不然你哪能有机会洗澡。”
“真的?”他瞪大眼睛的同时,伸出的手臂变成了张开的翅膀,“还是拥抱一下吧。”不由分说冲过来把我紧紧拥抱住。
“给我办公室吧。”看着他坐下,我开始提要求。
他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支烟,“办公室有。现在你要坐下和我聊一会儿。浩然,你怎么就真的想到我们所里来了?”
“准备接你的班。”我笑着。
他也笑起来,“我看是舍不得我这个所长吧。秦晋调走了,你知道吗?”
“我们通过电话了。到永安南路当副所长去了。”
“是的。想把他留在所里任职,分局不同意。哦,对了浩然,说说你对我的印象。”
我晦涩地一笑,“你可能会遭到沉重打击。讲实话吗?”
“那当然。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四句话:很陈旧的一张脸,很现代的一个名字,很男人的一副身材,很女人的一张嘴。”
他大笑起来,“精辟!不过这不算打击,比起我家那个老婆子对我的评价差远了。她就两句话,很脏的一个身子,很甜的一张嘴巴。”
“这样看来还应该再加上两句:很高尚的一份职业,很卑贱的一个家庭地位。”
“哈哈,别扯了。给你说件正事,等一会儿有一位来实习的警校学生,我刚才还在考虑安排给谁。现在刚好,你接上了,别让我再费脑子了。”
“能行吗我?”
“男人在什么情况下都永远不要说自己不行。201办公室,你和赵铁树一个社区。去吧,干好自己的事。”
说完,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拿起电话,当我不存在一样。
我刚要转身出门,“浩然,你等一等——”他又叫住我。
我回过头来的时候,他正盯着我裤腰上的地方。
“怎么了?”我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等一会儿到内勤那里领取一副手铐,把你那副假的卸下来。”
我用手摸了一下挂在钥匙串的那只玩具手铐,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是一名真正的警察了,还带着那样的儿童玩具,办案时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突然被触动了灵感,想起了景致留给我的第一个问题。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第一眼看到我就认出了我是个警察。只可惜,我再没有机会回答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