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自行车骆驼一样驮着我艰难跋涉出那段层峦叠嶂的山路。重掩的山门终是慢慢打开了那道罅隙里的光线,地平线画轴一样缓缓展开一幅翠生生的水墨。
我停住车,驻足在巉岩的肩膀上,穿过一片碧波荡漾的草地,俯瞰着浮光里隐约可见的那座“海市蜃楼”。
还有二十公里路程。我平整着自己有些疲惫的状态,重新跨上自行车,做出翼状俯冲的姿势,神情,宛如草原上展翅游弋的雄鹰。
身后传来清扬的汽车喇叭声。反光镜里,一辆红色宝马轿车悠然靠近我的身旁,车窗玻璃倏然放下纳米的距离。
“要下雨了。”很细柔的声音,像是从狭窄的缝隙里挤出来。
我回过头时,那片厚重的云正从山顶张牙舞爪地翻滚着向我扑来。我突然有一种兴奋,猛蹬着踏板,以60迈的时速和它抢夺着明朗的空间。
“黑魔”被我激怒了。裹着癫狂的风,挥着明亮的剑,露着青面獠牙的狰狞,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一路呼啸着向我掩埋过来。
“要搭车吗?”红色宝马泊在我的侧翼,茶色玻璃窗降下半张脸的空隙。
“谢谢。”我来不及看她一眼,拼命驱赶着我的“骆驼”。自行车像一条水蛇蜿蜒在沙浪滔天的路面。
颗粒饱满的雨珠清凉地砸在我俊俏的脸上,赤裸裸地疼。地上密密麻麻游动的小蝌蚪,很快被一阵巨浪卷走。
“快上车!”完全命令的声音。宝马车几乎把我挤到路沿石上,车窗玻璃悬在中间的位置。她摘下那副宽边褐色太阳镜,狠命地向我招手,“我是警察,不要害怕。”
我探询着她的长发时,一弯耀眼的光刺破“黑魔”那一身浓浓的缁衣,雨,拉条子一样开始在我身上缠绕。
我把山地车塞进宝马的后备箱,旋风一样钻进车内,逃离了那一个滂沱的世界。
也许是我拨弄湿漉漉短发上的水珠侵犯了她的人权,她乜我一眼,“请文明乘车。”然后一脚油门下去,车箭一样射进迷离的雨雾中。
我两眼吃紧盯着吃了摇头丸一样的刮雨器,拘谨地固定着自己硬朗的身子在座位上安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