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益柔此时一一发布命令,任何人都没有反对余地。可是他们面上唯唯诺诺,心中却是不安,上万梁山贼可非同小可,更不要说其军还有一种超级石砲,能摧城拔寨如同翻掌,这仗还打啊?
楚州知府林摅,乃福建长乐人也,其父林邵,官至显谟阁直学士,林摅以父荫入仕。可以说这在北宋官场上是一个‘不正统’出身。但林摅却用自己的真实履历证明了一件事,那做不做的好官儿,同学问学识的深浅,真的没啥关系。
他知楚州以来,“以察察闻,鉏大侠,绳污吏,下不敢欺”。是个极富施政经验的官员。且见识不俗,崇宁元年(1102年),林摅时为屯田员外郎,被派视察河北。陛辞时林摅建言:大府宜择帅、边州宜择守、骄兵宜更戍等,深得徽宗心意。
如此之官员,堪称能臣。可偏偏越是这般的官员对赵宋就越发忠诚。
他是文官。考量的除了名节大义,身后清名,更看重“国策方针”。陆谦‘殿试’的时候把科考分门别类,这先天上就会引起士大夫们的反感。更不要说陆谦的那些税收政策,和梁山军杀地方劣绅如宰鸡一样的行径。
宋江攻打楚州时候,城中不少官员士绅都吓的手足无措,颤颤发抖。可出使过辽国,在辽国据理力争,以至于叫辽国大怒,断绝了供给宋使团的水、粮情况下依旧不屈服的林摅,却临危不乱,招募民勇,编组城内其青壮,轻易的就把宋江拒之城外。
但是现在,这个有能力有勇气的能吏,拿着吕益柔的回书后却也禁不住手足发颤。
“上万梁山贼军攻打过来,我如何才守得住楚州十日?这不是要逼死老夫么?”林摅脸色很苍白,他觉得若是没有援军,就楚州的民勇和城中青壮,恐怕两三天就支撑不下了,还要支撑十天。简直是异想天开。
至于吕益柔所命的坚壁清野,多余钱粮悉数运回扬州。这个他倒也能理解!
扬州不同于楚州,后者民勇只是少数,抵抗宋江之战中出力更多的还是城内民壮。而前者却是招募了大量民勇,这些都需要钱粮支撑。
然,楚州乃淮南之门户,这儿一丢,整个淮南东路,将不复宋土也。
吕益柔弃楚州,弃的何其轻巧。
林摅唉声叹气,那周边的官吏们就更是两股发抖。这一战楚州照这个守法,那是凶多吉少啊。
从宿迁到楚州,距离只有百五十里。
对于梁山军而言,一百五十里的路程三天就到了。此番便是要顾及河道上的辎重,整个行军过程也不过四天。
林摅受到吕益柔回信的第二日,杀气腾腾的梁山军就出现在了楚州城下。
箭如雨下,持续的覆盖射击,打的城头上的守城民勇、丁壮都抬不起头来。他们可没有正规的甲衣来遮体。便是盾牌都简易的可怜。
杨志这边再挥手叫人推上壕桥,当天就在楚州城北假设好了通道。林摅自晓得情况不妙,当天夜里重金招募了一批勇士,又以亲子引队,缒城去烧壕桥。结果被守夜的梁山军察觉,一波箭矢射去,霎时就被射翻了一半。
那林摅之子,身披皮甲,手持一把利剑,此刻与其他人等一同缩在羊马墙后。心急如焚。
今夜之举若是不成,待到天亮,梁山军踏过护城河攻到城下,竖起云梯,登城厮杀。这楚州眨眼便是陷落之局。
这是很直观的判断,历经了两次宋江攻城的历练,林通怎么看不出前后敌军的区分?与眼下的梁山贼比来,宋江军就是一窝乌合之众。
当日,宋江贼军只是为填塞护城河,便费尽力气,足足在城下耗了五天。耗得楚州城内军民都不害怕了。可眼下的梁山贼呢?只是半日,就在楚州北城搭建了八座壕桥。同时,城头上是箭如雨下,打的守城民壮头都抬不起来。这种完全压制的感觉,叫每一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林通咬着牙向身旁人道:“谁愿再去,只需将火油泼上,便是大功告成!其后城头自然会射下火箭来。立此功者再加一级,赏钱十贯。”
话音未落,其身旁便窜出条人影来,大声答应了,招呼众人一起上去抢壕桥。
这羊马墙距离壕桥是极近的,只有十步远,但这十步却极不好走。对面黑暗中已亮起火把来,只是火把周边却无人在。城头便射下羽箭,也没听到梁山军一声的叫喊,反而是黑暗中他们射来的箭矢,箭箭咬肉。
众人缒城而下,携带的盾牌都是短牌、圆牌,遮挡个上半身就是好的了。可梁山贼的射手显然都是准头出众的箭术好手,几个人都是腰腿中箭。被逼到了绝境上,林通也豁出去了,仗着身上的皮甲,顶着圆牌直冲出去。
很幸运的,将一罐火油摔倒了一处桥面上。可待到他再回到羊马墙后的时候,缒城出来的十余人,已经只剩下四个了。
而他们的成果,就是为两处壕桥添上了一抹油脂。然如此办法与整个厮杀攻防之中,岂不是杯水车薪么?
陆谦很快就收到了杨志的战报,楚州已拔下,知州林摅与其子林通被徐州守卒都头赵立擒拿。
杨志一边报捷,另一边就是向陆谦推荐赵立,说这赵立性格勇武、坚毅,是个好苗子,推荐他入武略院学习。
后者不久前添了一波老师,学生陆陆续续的也汇聚了来,都是各部表现优异的中基层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