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赫装模作样地又看了一会儿邸报,实在是忍不住这个念头了,便将邸报往旁边一拍,起身拂了拂袖子,道:“走,去瞧瞧去。”又觉得自己这点子心思实在是太龌龊了,百里赫干咳了几声,才道,“毕竟是本王先对她不起,去瞧瞧,也是为了表达一个歉意。”
郑德生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还要附和着百里赫,毕竟自家主子的面子也是要照顾到的:“王爷说的是,王爷肯去赏脸看她,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典了。哎呀,王爷等等,奴才给您整整这衣角。”
百里赫由得郑德生给自己整理仪容,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他想到去见那个神仙一般的小人儿,好像不好好地整理仪容,就是对那个小人儿的亵渎,哪里还能够想到郑德生的心里藏了什么样的算计。
主仆两个轻车简从,转过一个回廊,就到了一扇月亮门前,守门的兵士见到百里赫,沉默着给百里赫行了礼,便取出腰间的钥匙,开了月亮门。
穿过月亮门,走不几步,就到了一幢小楼前,那小楼的匾额上提了几个大字:轻舞阁。也不知道是苏家哪个女儿家的绣楼,景致倒是不错,只是这匾额不仅名字女气,这字写得也十分小气,一点都没有大气的样子。
百里赫十分不喜,奈何这是人家苏家的宅子,虽然让了出来给他住,他也没有去改动的道理。反正平日里他也轻易不到这后院里来,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如今那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住在了这里,百里赫却对眼前的匾额越发不喜起来。那样的人物,住在这里都是辱没了她的身份。
守着小楼的仍旧是两个兵士,见到百里赫,仍旧沉默地给百里赫行了军礼,其中一个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了小楼的门。
百里赫一脚踏进轻舞阁,鼻尖便闻到了一股子清香,夹杂在了浓郁的药香中,若有若无的,却偏偏如同一双纤手,在轻轻地拨弄着他的心弦。
端阳节那日,郑德生就借口百里赫身边要有伺候的丫头,跟知府夫人要了两个粗粗笨笨、姿色不怎么起眼的丫头来,一个叫锦绣,一个叫香橼。
锦绣和香橼到了这苏家老宅里来,也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羡慕,人人都说锦绣和香橼是飞上了枝头做凤凰了,原先在知府府里不过是二等的丫头,竟然摇身一变,要去贴身伺候庆亲王了,这不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是什么?有些羡慕的就说锦绣和香橼祖上是烧了高香了,有些眼热的就在背后编排两个丫头,说庆亲王不过是玩玩儿罢了,等庆亲王回了京城,谁还知道锦绣和香橼是哪个呀!
当事人锦绣和香橼却很是兴奋,不管是来做通房丫头的还是仅仅是粗使丫头的,能够来贴身伺候王爷的起居,便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梦想不来的事情。两个人的娘老子都是青阳城中的普通小老百姓,家里过不下去了,才将女儿卖了做人家的丫头。
如果锦绣和香橼这次事情做的好,将来庆亲王走的时候,即使没有把她们俩带回京城,想必也会把她们给放了奴籍。这样子,两家人不仅仅省下了为锦绣和香橼赎身的银子,还得了好大一份便宜。
锦绣和香橼这个年纪,在庆亲王身边伺候上一段日子,放出去就要成亲。从庆亲王身边出来的贴身大丫头,哪家哪户不抢了聘去当正头奶奶给供起来?怕是要比一般士绅家的小姐还要吃香一些呢。
美得锦绣和香橼的娘老子整天在家里念佛。
香橼和锦绣来的第一天,却被郑德生好生敲打了一番,两个人连百里赫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打发到了轻舞阁,来伺候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也不让她们出绣楼,绣楼的门都是锁着的,一应生活物品自然有兵士定点送进来。
香橼和锦绣一开始的兴奋就没了,待在绣楼中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郑德生见状,怕她们伺候起人来不用心,便恩威并施,许诺锦绣和香橼,这要是把人给伺候好了,将来便见二人的奴籍给放了。
锦绣和香橼的心这才定了下来。
这会儿见到郑德生带着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锦绣和香橼都有些惊异,香橼的性子要活泼一些,大着胆子上前,看了百里赫一眼,才低了头,问道:“郑公公,这位是……”
郑德生脸一沉:“大胆,见了王爷还不快快下跪!”
锦绣和香橼方知道,眼前这么年轻英俊的人竟然就是那位庆亲王了,慌忙下跪:“奴婢不知道是王爷驾临,冒犯了王爷,还求王爷饶命!”
百里赫抬抬手,让两个丫头起身:“本王听说端阳姑娘醒了,就过来瞧瞧。”
因为那小人儿一直没有醒过来,也没有人来认领,百里赫干脆就称呼她为“端阳”,反正也是端阳节那天捡回来的,底下的人也跟着这么叫了。
锦绣忙道:“回王爷的话,端阳姑娘喝了碗粥,这会儿正在楼上写字呢。”
百里赫的双眼一亮,顿时就来了兴趣:“哦,她还会写字?”说着也不用锦绣和香橼在前头引领,抬起一脚,打头上了楼。
郑德生留在后头,拉住了锦绣,悄声问道:“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锦绣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