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是押送诛杀弑君者历征烈,一次是护送周天子,穆王玉重。
她上前表明来意,并未遭疑,十分顺利地引着队伍往伏山的方向行进。
可事情越过于简单,她就越觉不妥。
终于,在距伏山二十余里时,一位大周掌令策马而来,命妫垣壹不得再往前行,立即调转马头,向尔雅城去。
妫垣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往尔雅去的路上皆是荒野,不好扎营,如今天色渐晚,先行去伏山扎营,明日再度启程往尔雅城去。”
年轻的掌令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不如将军自行前去同公子解释。”
妫垣壹应了一声,下马穿过一众兵卫,向首辆车撵走去。
车撵挂散鹅黄帐幔,稍微可看清人影,却瞧不清人影面容。
妫垣壹并不知其中坐着何人,硬着头皮弓着身,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帐中人影微动,有人轻道一句“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妫垣壹身体僵硬,自知身份被人识破,她即刻吹响口哨,令随行兵卫四散撤离。
随着这声尖锐刺耳的口哨声,从四面八方忽而如潮般,涌来千百布衣草鞋的流寇,他们手持利器,向队伍之中冲杀。
妫垣壹本想趁乱逃跑,可见冲杀而来的流寇所持武器皆是精良锋利,并非能是平常流寇所拥有。
她细细观望,又见这些流寇皆是武功高强,似有所学流派区分,自步兵方位冲击,迅速将防御队伍冲散。
妫垣壹犹豫片刻,便向次辆车撵冲去。
她猜测,方才那帐幔之中,识得她的人,应当是大周太子。
毕竟,她曾协助他定安阳局势,他识得她的模样。
事然已成定局,她且尝试助新君完成愿望,救出莘氏女。
她掀开第二顶车幔,但见其中并无人,遂而向第三顶车撵而去。
后队的步兵见状,蜂拥而至,将第三顶车撵团团围住,轮番上前,抵御妫垣壹前去。
妫垣壹与众拼杀之余,瞥见身着玄衣的妫翼飞身而来,立于首辆车撵顶上。
她俯下身去,一掌将车撵劈了开来。
破帐断木四散裂开,车中坐着的华服少年,惊慌失措地匍匐求饶,导致被束缚在他身后,无法动弹的莘娇阳露了面。
她身着绛红嫁衣,金冠敲冰戛玉般地随风摇动成声,她一双清眸积满眼泪地望着妫翼,嘴中塞着一块布团,无法言语。
少年的求饶声不绝,妫翼嫌吵,便抬手先将少年击晕,随后上前扯开束缚着莘娇阳的绳索。
“能走吗?”妫翼开口问道。
莘娇阳掏出口中的布团,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才要翻下车撵,便又被妫翼猛扯了一下,摔在了车板上。
她头上的金冠登时断裂四散,青丝漫漫,簪钗四落。
随她跌倒的同时,一只细长的铁箭倏然刺在离她不远的车撵侧壁,随着箭头的钉入,一缕黑色的浆液晕散开来。
妫翼吸了吸鼻子,知道这浆液是索命的毒药。
她自腰间拔出匕首,斩断了车撵前,连接马匹的缰绳。
她低头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少年,扯下断开的缰绳,将他手脚捆缚,横着扔在马背上。
随后她轻轻一跨,飞身上马,御马靠近了车撵,向莘娇阳伸出了手。
刹那莘娇阳有些恍惚,回头望着侧壁上的断箭,释然一笑。
她再度起身,握紧妫翼的素手,跨上马去。
她的嫁衣,随风翻涌,像是在这场兵荒马乱之中开出的芍药花。
二人御马一骑绝尘,踏风而去。
此时,还在前段队伍与流寇拼杀的士兵忽而收手,并迅速回撤。
第三顶车撵的帷帐缓缓拉开,里面正襟危坐着的,正是大周的昭明太子。
他手持弓弩,缓缓走出,随着一声令下,后段的军队皆以防御的队形排开,且手持强弩,向流寇和正在奔逃的妫翼二人飞射。
“将军曾有助于我,我便救将军一次,就待在这里,莫要追随你的主君而去。”昭明太子开口道。
“你这般,会伤到国君。”妫垣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当初,那陈安侯的一纸盟约,交代若昭明太子借助星谷关大军之力,重登天位,誓要娶陈公主妫翼为大周王后的。
“无碍,我会医好她的。”昭明太子的眼中透露着凶狠,令妫垣壹心中发慌。
原来,这世上传颂的佳话,似是并不如传言中那般美好。
她恍惚半响,眸中的不可置信稍纵即逝。
她自背后拔出双枪,眼神果敢刚毅,她一言不发地冲入箭阵之中,追随妫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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