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般有多久了?”福祥公主道。
“我与她自小便相识,只不过后来因家中事,短暂地分开了些时日。”男人认定福祥公主是在询问他与临晚相识的时间。
福祥公主无意地蹙了一下眉头,在一众人等并未留意地交谈之中,被埋碑归来的玄看在眼中。
他行至男人身旁,重重地锤了一拳,道“公主问的不是你与临晚的相识,你这憨憨。”
男人欲起身与玄辩驳,却见他额头发带隐约见血。
想到这伤本是属于自己的,却被玄挡了下,受他这一锤,倒也应当。
“自安阳征黑崖修建防御城的苦力开始,父亲为避免陈国全境陷入征丁动荡,不得已才上书祭城法令于陈候,如今点墨,楴郡,涂善已然成了空城,渝州和什方部分国人已难逃蔡郡。”说话人,正是今日质问福祥公主的儒雅男子。
他说是自己父亲上书祭城法令,而惊老翁又曾道与妫燎上书之人,乃是银波老县伊。
“你是妫檀。”福祥公主虽记不得曾几何时见过的人,却清晰记得百里肆说过的每一句话。
妫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以为那个传言之中,祸国红颜的福祥公主,不过是个模样出众的花朵。
“我记着,当初便是你父亲的不能识人善任,导致父君受伤,崇明将军身死,这次为了趋利避害,先求自保,便无耻地以他城做盾。”虽然福祥公主现已明了,当时妫檀和妫檀的父亲是被人利用,可终归原因,皆是因他们识人不明。
妫檀脸上泛起一阵愧意。
“我虽不赞成父亲这样的做法,却也无法扭转乾坤,这便携荷城之中的兵将们投身为各个祭城的持刀吏,想办法驱赶祭城里的国人离开。”
就如妫檀所说,柘县和涂善的百姓皆在他的护送下,往宋国迁移,而点墨阵临近圣安,且现下负责祭礼的少府乃是李老,他是个愚昧自私且精明之人,点墨四周早已关隘重重,但凡有男丁或妇孺现身踪迹,他势必亲自缉拿,押送霸下。
“若不是霸下陵墓工事即将结束,李老前去核验,怕是你也早已被他养的私兵抓走了。”称临晚为姑姑的,憨厚小个子开口道。
福祥公主略有不解,既然李老能清空点墨阵,为何不能清空终首山?毕竟,围困个山头,比围困个郡城容易多了。
福祥公主才要开口问寻,却闻深林幽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啼鸣声。
众人皆站起身,自觉地向树后躲去。
繁星满夜空,掠过一只庞然大物,其鸣叫如骝,喘息如击木。
它于福祥公主上方盘旋半响后,直冲而下。
依旧是蓝身翠羽,三首冰眸,许是终首山的水土滋养,它比在潼安时,羽毛更有亮泽。
它落在福祥公主面前,展开的羽翼将福祥公主包裹其中。
曾有被它吞吐经历的玄见状,英勇地奔赴前方。他并不知尚付鸟与福祥公主的关系,在灵巧地躲过其余两首接连猛攻后,一溜烟地滑入其羽翼包裹的圆圈当中。
眼前的福祥公主,并未像他被尚付鸟吞下腹中时狼狈。
福祥公主正噙着笑意,双手抚摸着鸟兽两侧柔软的绒毛。
一人一鸟额头相抵,竟有说不出的温馨和谐。
玄难得见到福祥公主的柔软,一时间看呆之余,也忘记了尚付鸟那其余二首。
所以,他又被其吞下腹中。
尚付鸟将福祥公主衔至背后,腾空而起飞往山顶,落于汤泉池旁后,他才被吐了出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黏稠的津液,站起了身。
“所以,一直是你在替我保护终首山,用这种办法,驱赶妫燎的兵将。”福祥公主的脸埋在尚付鸟松软的羽毛之中,她声音娇软,听的玄半边身子泛起了酥软。
二首其一推了推福祥公主的后背,她转头这才瞧见狼狈不堪的玄就站在身后。
玄尴尬地甩了甩身上的粘液,道“这老鸟是故意的,但凡山上有兵将前来围困,它不分敌友,总是先将我吞了,做以恐吓。”
灾乱中的众人只记尚付鸟是山中食人的精怪,分散逃命之余,便也不会有人纠结,被吃的人是谁。
“并非恐吓,它虽是吉兽,却也吃人。”福祥公主指了指不远,几处露出白骨的土包。
往常他被尚付鸟吐出后,并未仔细观察周遭境况,抹去脸上的唾液,就飞速往山下逃命。
在他逐渐开始相信尚付鸟所作所为,是守护终首山中人,到后来配合着这老鸟逢场作戏,都尚未注意这老鸟身处山顶的巢穴藏着什么。
这次,他随福祥公主所指望去,眼过之处,皆有白骨皑皑,他双腿泛软,欲将瘫坐地上之余,却被尚付鸟的羽翅接住。
“它似是很喜欢你。”福祥公主道出这话语时,忽而怔了半响。
她眼前仿佛又涌现初次见尚付鸟时的情形。
有人与她说过,尚付鸟向来记仇,若放了,势必会归来寻仇。
也有人曾与她说过,畜生就是畜生,不会萌生同人一样的情感,它会咬死所有见过它的人,不令世人知道它的所在。
玄扶着尚付鸟的羽翅缓缓站起身,哆哆嗦嗦地与福祥公主道“要不,我们先离开?”
福祥公主回过神,径直走向玄面前。
“莫急,我有事问你。”说罢,她解开玄的上衣,一掌将其推入汤泉池中。
玄羞涩地抱着双肩,在落入汤泉池后,迅速地游至泉池中央,寻了一块圆石做阻挡,背对福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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