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世上,偏偏又有人拖着她,不愿放手。
而这不愿放手的人,却又偏偏是造成她一切苦难根源的人。
她内心的恼恨和悲绝早将心中所有良善燃烧殆尽,她萌生了想要他死的心念。
她仰起头张口咬住了昭明太子的手臂,昭明太子吃痛放开了她,她猛然回身扇了他一巴掌。
“我今日不死,来日你必会后悔。”
昭明太子将她锁在了山台,那是周王宫最高的地方。
这山台本就为一座地势颇高的土坡,初建王宫时,修建为台,做以观景赏月。后来仁孝王后喜爱观星望月,周殷王便再度将之筑高扩大,于山台之上修建一座二层高的殿宇,供以仁孝王后观星时起居之用。
在仁孝王后仙去后,山台便荒废了,直至被昭明太子再度启用,当做宝物的存放地。
随着他的私库越来越多,便借着后来修葺柒园的由子,再度将山台重新扩大。
原本的殿宇被改造成为一处四面皆门的通达之所,一层为日常起居,二层为寝殿。殿宇两侧经门廊相隔,并在门廊对面建造两座相对的三层楼阁,楼阁为存放物件的库房,且每一层存放的品类皆不相同,楼阁的二层同中间殿宇二层的门廊相连相通。
这殿宇被昭明太子命名为云霄阁,而东阳公主被允许的活动范围,只在云霄阁内首层的起居所。
殿内没有任何锋利尖锐之物,即使是烛台,也被悬在高处,普通常人难以触碰得到。殿外四方分别有二十八位禁军当值看守,而内室四面也分别有二名宮婢日夜监视着东阳公主的一举一动,一旦发觉其有任何自戕意图,便会通知守在门外禁卫。
禁卫会以不伤害其性命为前提,将其束缚,再前去禀报昭明太子前来处置。
有了几次的前车之鉴,东阳公主暂且不敢轻举妄动,她整日坐在门前,望着门外的日升月落。
东宫里的福祥公主得知此事并非经由他人之口,而是当她发现昭明太子手臂上的齿印时,料事不凡,一再追问之下,昭明太子亲口吐露实情。
此时,恢复了感官欲念的福祥公主,心中泛着酸痛之余,破天荒地拒绝了昭明太子的求欢,甚至触碰。
她将昭明太子赶出了寝殿,坐在往日同昭明太子欢好的软榻上,一夜无眠。
翌日,霍繁香前去东宫拜别福祥公主。
如今月夕已过,也到了她该回灵川郡的时候了,毕竟昭明太子尚未解开她的禁令,她也不能在安阳过多停留。
霍繁香见福祥公主一对深重的黑眼圈,结合昨夜昭明太子自东宫而出,前去胧北宫过夜,便能猜想得到,他们二人大抵是因为东阳公主闹了不愉快。
霍繁香本不想多管闲事,稍作问候,便要离开。可没想到,反而是福祥公主先开口求了她。
她想得周女王的一次应允,前往山台去看望东阳公主。
可如今她被昭明太子困在东宫,无法见到周女王,便想请霍繁香帮她带个话。
带话这事儿,倒不是有多难,可一想到还被困在金娥楼的鸑鷟,霍繁香便心生一计。
“我若帮你带话,你可否劝说太子解了鸑鷟的禁足?”霍繁香道。
福祥公主现下正与昭明太子闹脾气,这时去求他,她定是不愿。
霍繁香见她犹豫了,倒也豁得出来,头脑发热地拍着胸脯道“你若答应,我这便带你去山台见东阳公主。”
福祥公主也脑子一热,立即点头答应了霍繁香的诉求。
霍繁香身上有周女王赐予她的玉牒令,乃是九州上唯一不二的令牌,见令如周女王亲临,不仅能在各个诸侯国及其宫殿之内畅通无阻,更能随意发号施令。
所以,凭着这枚玉牒令,霍繁香将福祥公主带出了东宫,二人一同往山台走去。
山台大约有七丈高,且台阶陡峭,二人登台后,已是气喘吁吁。守台禁军见二人到来,便要点燃飞烟通知昭明太子。
缓过气儿后的霍繁香见此,抽出一鞭将禁军手中尚未点燃的飞烟打在地上。
“我乃奉周女王令,带太子元妃前来劝阻东阳公主,若你将此事泄露于太子,王上必会降你的罪。”霍繁香扶着山台上的围墙,指着那禁卫大喝道。
禁卫听完浑身一哆嗦,战战兢兢地问道“若是如此,夜来卑职仍旧要向太子禀报的。”
霍繁香冷哼了一声,她本想着明日一早再上路回灵川的,如此一来,等会儿下了山台,她便要快马加鞭地离开安阳了。
“无妨,这也不是不能与太子说的事情,王上只是不希望事情越来越糟,才不想于劝说之时,太子现身搅乱她原本的好心。”霍繁香早已想好了退路,所以更能巧舌如簧。
只是可怜了福祥公主,她并未留意霍繁香同禁军的对话,自登上山台后,她便徐徐地往云霄阁走去。
这建在山顶的楼阁,却让她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东阳公主俯身于几案之上,她望着天上的淡云想着彩蝶山上的花红柳绿。忽而一片暗影遮住了她的光亮,她张开双眼望去,见一身雍容优雅,华冠金簪的福祥公主。
二人相视片刻,直至福祥公主用手比划着“你,还好吗,你消瘦了许多,可是他们虐待了你?”
东阳公主直起身,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她在少时虽然妒忌过她,可她却不讨厌她,尤甚她们二人沦落为现在这副模样,皆因同一人的背信弃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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