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但凭得知二里地被强行关闭,便知自己捅了泼天大的篓子,如今不知怎就阴差阳错地见到了福祥公主,心中深感不妙。
二人心照不宣地转身便跑,却被霍繁香甩出的鞭子绊倒在地上。
“解释的话先别讲,快将船里的你们要的东西搬回去,我可不想做了坏事后,像你们一般被人抓了个现行。”霍繁香将长鞭收回腰间,随后拿起船头的挂灯。
二人踉跄爬起身,战战兢兢地绕过福祥公主,跳到小舟之中,从船篷里的木板下,搬出三两陶瓮。
“诶,不对,这梅子酒怎就剩下一坛,我明明记着放了三坛进去的。”女娃疑惑地自语道,她来回在小舟上翻找,隐约地嗅的到酒香,可偏就找不到酒坛。
霍繁香脸色略不自然,咳了两声,催促道“快这些,我这肚子可空着呢。”
女娃连忙应了一声,拉着另一个童子,抱着一坛蜜糖上了岸。
几人回到了篝火旁,待福祥公主和霍繁香落座,倚在树干旁打瞌睡的姑娘也渐渐清醒过来。
她仔细地盯着福祥公主,转头又瞥见那两个唯唯诺诺,不敢靠前来的人,她忽而舒展眉心,会心一笑。
这一记笑声,让其中那个年岁较小的童子吓尿了裤子,连忙上前,抱着她的大腿哭道“阿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瞧爹爹要扔的那些书还能换钱,便叫来妙姐姐帮我一起卖。”
姑娘没有说话,将饽饽穿过木枝,又将坛子里的蜜糖涂在饽饽上。
“十月,小诺也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在你生辰时,送你礼物,让你开心而已。”女娃也走了过来,挨着霍繁香坐下。
十月将手上的木枝递给霍繁香,霍繁香接过后,将涂着蜜糖的饽饽那一边放在火上炙烤,登时甜香肆意,便是方才福祥公主闻到的味道。
十月用帕子擦了擦手,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匕首刀鞘朴素,为柘木所制,可刀身却颇为锋利,看起来像是精铁打造,手柄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落”字。
她俯身将小童子抱了起来,轻轻地敲着他的脸颊,道“下次莫要送我这么贵的东西,况且那市井之地也莫要再去,好生在家跟爹爹读书。”
小童子点了点头,抱了抱她,便落座在她身旁,如她一般,用木枝将饽饽一一串好。
这姑娘,便是桑落,也叫桑十月,那个小童子是她的家弟,名叫桑一诺。二人出生于蔡国,因蔡国不举贤,其父亲只是尔雅城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在蔡哀侯求娶陈国福祥公主之后,其父察觉灾祸将至,便带着一家老小北上安阳谋生,那本《思夜》的画册,乃是大战之后,在尔雅城中和其他典籍一同被楚军焚烧后,留下的残缺孤本。被劫后余生的蔡国人救下,简单地整理后,卖给了桑十月的父亲。
他父亲留下了典籍,将类似《思夜》这般无用的画册堆在仓房,这才被桑一诺发现,拿去集市售卖换钱,给桑十月买生辰礼物,那柄俭朴的匕首。
坐在霍繁香身旁,被桑一诺称之为妙姐姐的,是紾尚阁师尊韩子的孙女,名为韩尤妙,她是霍繁香的小跟班,也是桑一诺的大姐大。
韩尤妙偏爱观星之术,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前来灵川的灵湖观星。霍繁香是个爱热闹的,便拉着桑十月和她的弟弟一同,在灵湖设帐,饮酒观星。
不得不说,这韩尤妙倒不是个糊弄人的,她们这才将蜜糖勃勃烤熟了,星陨如雨的光亮,便划过夜空,落去灵湖的尽头。
福祥公主接连吃了五只才觉得撑了,拿起梅子酒饮下两口,却被桑十月夺了去。
“你可慢着点喝,我就剩下这一坛了,在小舟上,你和阿香二人早就饮了痛快,何必又来和我抢。”
霍繁香听到后,面色沉不住,狡辩道“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这青梅是我摘的,是我从暖山上背下来的,私喝了一坛,怎么就不成了?”
“当然不成,这是我和十月二人亲手泡制的,说好了不能私喝的。”韩尤妙听到霍繁香的话,便帮腔道。
霍繁香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韩尤妙道“阿尤,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韩尤妙立即闭上嘴,缓缓地远离霍繁香。
可她远离一点,霍繁香便靠近她一寸,随后出其不意地将她扑倒在地,搔弄着她腰间的痒痒肉。
“阿香,哈哈哈,你饶了我吧,哈哈哈,我知道错了。”韩尤妙抱着霍繁香的手臂,屈服认错。
福祥公主低眉浅笑地看着她们的玩闹,须臾,她手心一暖,回头望去,见桑十月靠近她,道“我在年幼时曾见过你,在蔡国尔雅城,只不过那时的你,没有现在这般妖冶。”
福祥公主不解地望着她,即便她没了记忆,在昭明太子给予她的记忆里,也没有她去过蔡国尔雅城这件事。
“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自出生起,就没有去过蔡国。”至少在昭明太子为她叙述的记忆里,她一生顺遂,唯一的一次长途跋涉,是从圣安到安阳。
“哦,是吗,你这么信任他,那为何,他就是不愿让你想起之前的事呢?”令福祥公主颇感意外的是,桑十月能读懂她的手语。
“当你看到那本画册时,可否是想起了什么?”
福祥公主神色不安地点了点头。
“那他为何又将画册焚了,且没日没夜地寻找着贩这画册的人?”桑十月又道。
“许是,他是想带她们来见我,帮我恢复记忆?”福祥公主在表述这句话时,也带着疑问,因为她并不能确定,昭明太子是否是这样的意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