鸑鷟缓缓打开包裹,见里面是一张被剥的完好无损的人面皮。
“师父要你在三日内将这皮子做成人面。”邴七吊儿郎当地道。
“这是女子的人面皮,他要女子的人面做什么?”鸑鷟心中颇为疑惑,甚至隐约地感受到事有不妥。
“你说句好听的话来给我听听,我就告诉你。”邴七抬起手便朝着鸑鷟那红润的脸蛋捏去。
鸑鷟退后一步,躲开了他,与此抬起手,用力地拍开邴七手掌。
他手掌粗糙,完全没有少年郎纤细。
“我今日一整日都没饮酒,姑娘可说好了,只要我不饮酒,便说好听的话来给我听的。”邴七委屈地揉着手。
鸑鷟白了他一眼,道“你若把这人面的用途告诉我,我便说好听的话来。”
邴七黑白分明的双眸转了转“姑娘说话不算数,我可不能上当了。”
鸑鷟被他气得胸口堵塞,她只能佯装喜笑颜开地道“我们家小七丰神俊秀,胆识过人,怎会和我这个小小的蛊女过不去?”
邴七被她的恭维哄骗的十分舒服,前仰后合地喜笑颜开。
他眼神炽热地望着鸑鷟,可手脚却向身后摸索。
不刻,他从身后的桌案上拿出一个木匣递给鸑鷟,并叫她打开。
木匣里面放着一包油纸裹着的酥酪糕,浓郁的味道隔着油纸就窜入了鸑鷟的鼻息。
“今日后厨的最后一份给你留下了,师父说你爱吃。”邴七双眼清澈,似山涧清泉。
鸑鷟心中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可低头一看邴七那双无邪的双眼,便鬼使神差地拿了一块放入了嘴中。
自历卓笙离开,她许久都没有吃到茶寮的酥酪膏了。
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块的鸑鷟,终于在头昏眼花之时,方知自己中了邴七的阴谋。
她扯着邴七的衣襟,摔进他怀中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她被邴七关了起来,并且命她三日之内将那皮子做成人面,才能放她出来。如果超过三日,她还没有做出这人面,他便对她做花萼楼那些姑娘每夜的奉承之事,事成之后,再去昭明太子面前求亲。
鸑鷟尝试于第二天,趁着邴七为她送饭之时逃跑,她用身上仅带着的束缚蛊将其困住,幸灾乐祸地认为自己逃离成功了,却在出门之后,接连遭遇邴七所设的陷阱。
最终,鸑鷟被困于一处铁笼之中,待邴七身上的束缚蛊消融之后,又被他带了回去。
那夜,邴七没少在她身上揩油,并用合欢散来威胁她就范。
鸑鷟知道邴七这人耐性有限,为了自保,她只能乖乖就范,仅用一日就将人面做好,交给了邴七。
邴七守诺,放她离开千面阁。
在那之后没多久,东楚便传来楚太后薨逝的消息。
紧接着在楚太后的祭礼上,楚国的西陵山,天降异象,血月黑云,山崩地裂,楚襄公和楚太后的合葬墓穴塌毁,两人被砸入乱石击中,不见其尸骨。
这本是与鸑鷟毫无瓜葛的事情,可重点就在邴七要她做的那面人皮面具上。
潜伏于东楚的历卓笙并没有遵守少公子的吩咐,安稳地守着福祥公主。
他命潜伏在楚太后身旁的千面阁暗人,毒杀了病重的太后,随后又暗自联合潜藏于王宫之中,宋国君妘缨所安排的势力,在楚太后出殡的祭礼上,将福祥公主以鸑鷟所做的那展人面做掩,混迹于前往西陵山祭礼的队伍之中。
不知这其中出了什么差池,妘缨安排来救福祥公主的人,并没有成功将其解救出来,反倒是救出一群即将为楚太后做人殉的孩童。
所以,即便是历卓笙赌上了对少公子的背叛,宋国君仍旧没有在这次祭礼之中,将福祥公主成功救出。
而西陵山所产生骇人视听的天地异相,据说是因福祥公主以身破除了祭礼之中涂山灵的阵法。
西陵山被这股天地异动夷为平地,楚襄公和楚太后的墓穴也为之毁于一旦,二人的尸身被巨石砸入地下,早已尸骨无存。
楚王的愤恨不能得以平息,因而试尽了千百种办法,残害福祥公主。
少公子听闻此事之时,怒火攻心,猛喷几口鲜血后,便启程前往江陵郡的宜春城。
过宜春城西三十里,便是被夷为平地的西陵山。
据说那日,西陵山的山摇地动,宜春城亦能感受到强烈的震动。
抵达宜春城后的少公子,在澹台不言的跟随下,连夜前往西陵山废墟。
曾经水草茂盛,平缓秀丽的西陵山,如今满目疮痍,举步维艰。
土地塌陷,山石崩裂,凹凸不平地面,耸立着些许锋利的山石。
不能动用自身真气的少公子,行走的颇为吃力,这一路上遇见诸多地陷,都是在澹台不言的带领下,少公子才得以继续行进。
暗夜之中,月色清冷如雾,越往西陵山深处行走,越觉四周寒凉。
少公子脚下泥土开始泛着血色,耳边也隐约听到黑鸦觅食的“啧啧”声。
绕过一处横断下来的山石,眼前便是如战场一般的尸横遍野。
死在破阵之时的人,大都是祭礼之中的鬼巫和护卫军,有极少数的宮婢寺人,有些腐烂的尸身已见白骨。
腥臭的味道直冲鼻息而来,少公子和澹台不言二人用帕子围住口鼻,适应了片刻,才抬起脚往里走去。
二人缓缓前行之时,于一片朦胧月光之下,惊起大片如浪潮般,正在觅食的黑鸦,不禁使少公子背脊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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