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有此雄心壮志,母亲定会帮你。”
长秋院位于长公主府的西厢,距离长公主住的禅虚院距离很近,沿着长秋院的后门一路走,过了一座小石桥便能见到禅虚院了。听长公主说,此处府邸本是周王在宋尔延成婚的时候,赐给他做新婚府邸的,可宋尔延不放心宋丞相独居,一直住在丞相府上,不独立门户。所以这宅子就闲了下来,一直到长公主回到了周地,一直到宋锦书想到了自己还有这样一所宅子可以作为长公主的府邸。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宋锦书明白到不能再清晰了,当晚少公子准备就寝的时候,便听到了熟悉的古琴声。少公子披着斗篷寻着声音找了出去,飞上墙头才发现,宋家与长公主府哪是隔了一条街,分明就是隔了一道墙,而且还是共用的墙。若是哪天宋锦书在墙上开一座月门,宋府和长公主府就彻底通了。
少公子站在墙头,借着清冷的月光,看着穿着一身流黄的宋锦书,坐在四周轻纱飞扬的小榻上,忘我地弹着古琴。依旧是如泣如诉,不绝如缕,这琴声里诉说的相思,听得少公子都有些肝肠寸断。
一曲过后,少公子轻轻地拍了拍手。
宋锦书闻声仰起头,看着站在墙头上的少公子,镇定地笑道“昭明君别来无恙啊。”
“宋丞相也别来无恙啊。”少公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敢问公子夜半不歇息,为何站在我家墙头?”宋锦书站起身,朝少公子走了过来。
“被琴声扰了清梦,正想来理论一番,却没想到扰了丞相雅兴。”少公子故意说道。
“昭明君不是扰我雅兴,而是····”宋锦书并没有说下去,而是看着少公子意味深长地笑着。
少公子不解其意,正准备要走,却听公主府禅虚院的方向传来了阵阵塤声。这声音低沉悠扬,却丝丝浸透,其中的寂寞之感,仿佛是要把听音人的骨头给吹疼。少公子望着灯火阑珊的禅虚院,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想哭。
身后又传来宋锦书一阵一阵的抚琴声,少公子听得出来,两人在合着音调,奏出相辅相成的音律。
空荡的塤声彷如亘古之地传来,悠远绵长,穿耳过,让人肝肠寸断。
皎皎明月当夜空,丝丝情断难共诉。
两人的和音使得少公子明白了之前所有他没明白过的事情。
情一字至深,念一字至伤。
那晚少公子坐在宋府和长公主府共用的墙头上,借着天上一轮残月的光晕所发出的亮,听了半夜的音律。这前所未闻的悠扬,是少公子此生再没听过的至情至圣。
翌日一早,少公子对昨夜和音的事情闭口不提。关于长公主的事情,少公子不想插手,也插不得手。她的喜欢和不喜欢都只能顺其自然,谁都强求不得。
二人一同在正厅用早膳时,少公子与她说了关于天婴和琉璃盏的事情。长公主并没有过多追问,少公子用天婴为谁解蛊。她见少公子的语气有些着急,用完早膳之后,就与少公子一同入了王宫。
这次不同的是,长公主带着少公子并没有去任何宫殿寻得周王,而是直接换乘了步撵,去了青颜王后养病的院子,柒园。
柒园为宫中之宫,入柒园的门前有卫兵把守,少公子听长公主说,只有她和玉颜公子在进入柒园的时候可来去自如,其他任何人去柒园寻周王或者青颜王后,都要经过把门的卫兵禀报,随意乱入者皆惩处极刑。
这是属于周王最亲近的人的特权,可少公子却没有。
少公子与长公主同乘步撵,因此看守柒园门口的兵卫也做过多盘问,直接放行他们一同进入了柒园。这是少公子第一次进入柒园,此时节,正是杏花开败的时节,柒园的景阳山,纷纷而落的杏花瓣,仿佛是下起了雨一样,落的四处都是,粉白绵延,便是连四周的空气都似是带着绯红的芬芳。
长公主带着少公子去了景阳山的都亭,此刻的周王才下了群臣朝会,正与青颜王后一同在都亭赏花。
这都亭刚好建在杏花深隐处,与其说是亭倒不如说是小谢,九曲连廊引向第一层的落花台,四柱支起二层的楼阁,可供片刻小憩,也能推窗看方圆几里的杏花翩然。
四面环树的落花台上,周王与青颜王后正有说有笑地谈着话,长公主差人先行进去禀报,在连廊上等待的时候,少公子的鼻尖闻道了熟悉的银针茶香,相配着的还有周地最有名的吃食,酥酪膏。
想当初少公子刚来周地之时,曾在宋锦书的家中吃过一次这酥酪膏,因这味糕点中含有蜂蜜和牛乳,因此食用起来特别香甜。
王宫之内的御用庖厨自然比宋锦书家的厨子做的要好吃许多,否则少公子不会在这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酥酪膏传来的甜香味儿。
长公主派去禀报的寺人快步行回,引着少公子和长公主往落花台那边去了。
这是少公子第二次见到青颜王后,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华服,跪坐在周王身边,却看不出有任何病态的模样。
少公猜想兴许是住在这柒园里,山水养人,将她的病养好了也说不定。
他与长公主一同跪拜的时候,周王见状连忙拉住长公主道“在柒园里面,我们就是平常人家的姐弟,长姐莫要再拜礼与我。”
少公子听到周王不再称自己为孤,倒觉得他颇有一番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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