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过脸,看着烛光下,长亭公主那双如同星河一般的双眼,而她仿佛看懂了我画中的意思一般,感激地朝我笑了笑。
我自知胜券在握,满心欢喜地走到息国侯跟前,依旧百倍恭敬地问道他“一国之君可是要信守承诺的,你输了,那便以后都不要再来让我娘亲跳舞了。”
息国侯神情看不出任何不悦之情,相反他也笑着走到我那幅画的跟前,点了点头。
我以为是息国侯信守承诺,答允了我的要求,兴奋地想要磕头谢恩。可谁知,他却拿起桌子上砚台,朝着我的那幅画,掷了过去。
我的那幅凤析海棠被他丢过去的砚台,染成了一半的黑色,漆黑的墨水顺流而下,将画中的姬窈全部掩盖了去。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姬窈紧锁着眉头抱怨道。
“其一,长亭公主岂是你这种低贱的涂山异族可以肖想的,其二,现在你的画毁了,你就是输了,你要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孤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息国侯优雅将手上沾染的些许墨水擦了干净。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毁于一旦,心里万分不是滋味。我把这场比试想的太简单了,认为单凭自己的画技便能让息国侯心服口服,甚至饶过我与娘亲。可息国侯是谁,他是息国的国君,一个不爱惜才干,并且心思狭隘的国君。他怎么会轻易让人越过他的头顶,让他失去了掌控所有人的力量呢?
“是哥哥输了,而非绥绥。”长亭公主企图走上前,想要将我护在她身后。
“来人,将公主送回绣阁中,没有孤的允许,今夜不得出。”息国侯吩咐周围的侍从将长亭公主拉走。
“你们放开我。”长亭公主挣扎不过,渐渐被拉出了方亭之中。
“哥哥,身为一国的君王,你如此不守信,怎么对得起先王的悉心栽培,怎么对得起我息国的万千百姓。”长亭公主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垂着头,看见息国侯的双手紧握,想必此夜的血雨腥风必定是躲不过去了。
“是我输了,你且吩咐吧,我自会按照你提出的要求来做。”我识时务地跪在地上,心想着只要不是为难娘亲,其他什么都好。
许久,息国侯都没有开口。他不开口,便没有人敢先开口,所有人,包括长亭公主请来的那十个画师,都似如坐针毡一般难受。
我跪在地上,膝盖咯得生疼,身体已经开始有些僵硬了。我小心地动了动脖子,望着站在一边纹丝不动的络腮胡子。
“既然你将幺幺画的这么漂亮,不如你就学画里人一般,坐在海棠花树上面,让我也能照着此番景象,画一幅一模一样的可好?”息国侯大概是想到了折磨我的好方法,这才开口说道。
如同画中人一样,岂不就是让我脱光了衣服,爬上海棠树,任由他欣赏?我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希望他说的话并不是认真的。
如今这种天气,尤其还是在太阳落下,深寒的月夜之中,别说脱光了,就是穿着寝衣在树上待一会儿也要被冻成风寒,邪风入体自是比慢性毒药更伤人。
“来人,将孤作画的事物从暖阁之中拿过来,再带着合欢夫人去暖阁更衣。”息国侯并没有在开玩笑,他说完便走到方亭的中间,坐在木椅上等着一切的准备就绪。
慕窈院的一棵红色西府海棠开得特别好,红色的花瓣洋洋洒洒,让我想起了蝴蝶谷小白住处的那棵海棠树来。想着每日在树下和小白下棋,拌嘴,练习山鬼剑法,心里突然变的充盈无比。我发现有时候害怕,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白来,可能我对于他太过于依赖,若是想着他喊着我名字那娇俏的模样,我恐惧着的心里,就不会太怯懦了。
络腮胡子得了息国侯的令,将行至缓慢的我拎到方才画画的暖阁。许是怕我不听话,还吩咐了几位跟随在息国侯身边伺候侍女随我一起。我双手抱住胸口冷冷地说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脱。”
络腮胡子知道我非情愿,却也不能违抗命令,他吩咐正准备撸袖子撕扯我衣服的几位侍女退出了暖阁,让她们随着他一同,门外等候。而后回身看一眼硬着头皮死撑着的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退出了暖阁。
我站在暖阁之中,依旧望着那盛放却在凋零的海棠花,缓缓地解开了腰间的衣带,而后宽大的衣袍簌簌下落,仅剩下水红色的肚兜与洁白的亵裤,我将头上娘亲送我的扇形玉簪拿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进我脱下来的衣服里面。我将青丝散开,让墨色的长发包裹住裸露在外的身体。
长吸了一口气,我双手颤抖地打开了暖阁的门,装作四下无人,想象着自己不过是走在浴汤的路上罢了。
一步一步地朝着海棠花树走去,感受到息国侯那双贪婪的眼神后,我浑身上下开始不住地颤抖。我深知这颤抖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羞耻。我缓缓地抬起头,眼里早已积满了泪水。看着四周氤氲的雾气,我慢慢地往海棠树上爬去。海棠树上,冰凉的树干咯得我身上泛起阵阵红印。身上被树枝刮的火辣辣地疼,可我却不能将它们推开。我忍着疼,往花枝里面靠着,希望使我疼痛不堪的花枝,能隐去我的羞耻,温暖我的身体。
一炷香,两炷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夜里的凉风徐徐过花枝而入,让我裸露在外的身子开始冻得发麻。我略觉喘息有些困难,胸口里暗藏的热气也都全无,我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透过树梢看了看稀疏的星空,随着眼前的清明也慢慢退去,化为重影。我努力让自己别闭上眼睛,再坚持一下,或许息国侯那厮不刻之后,就会让我离开。我缓缓地靠在海棠花里面,却再也感受不到片刻清明了,我身上的所有,仿佛已经都不是属于我自己了。
我望着越来越模糊的一切,终于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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