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沈桑微后，秦言落赤脚走上铺满竹榻的隔间上，席地而坐，就在窗边，窗外正对着那稀稀疏疏的海棠和飘飘落落的梨花，梨花洒进窗内，海棠也随风落了进来。

好像在寻找归宿。

月光藏在树梢后，缓缓地上来，照在秦言落的那张雪白的小脸上，皓白的月与皓白的小脸，遥遥相望，互相不言语。

秦言扩靠在窗边，头抵在窗棂上，抱膝而坐，最后靠在窗边沉沉睡去。

北宫陌处理完那关于狐妖，关于浮霜馆的一堆破事，才能得了空闲，回到盛安宫时候，却看到秦言落一个人，孤零零地抱着膝盖，独自一个人靠在窗边睡过去。

将她轻轻抱起，果然又轻了不少，那些个补身体的牛奶羊奶和燕窝，她都懒怠得吃，总是嫌弃有腥味，就连那些鱼虾也是不大动筷子，整日就吃些果蔬和牛肉羊肉，她自己也有吃腻的时候。

一旦吃腻了，秦言落就不吃了，如此下来，也就一日比一日瘦了，明日她在这样挑食，北宫陌可不管她这挑食是因为自己而对她手下留情，该往她嘴里塞的，一个都不能少。

将她放到床上的时候，秦言落在迷迷糊糊中，扯了他的衣袖，翻过身来，低声呢喃，“北宫陌，我好疼……好疼……我都要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粗暴地对我……我浑身都好疼……”

低低咽咽，好像北宫陌当下真的对她做了些什么，她真的快要死了一样，明明还活蹦乱跳的，怎么日日想着自己会日死了她。

这般担心，也不知道梦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不会的，你放心。”他沉声笃定，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真的弄死她？就算是为了更长久的折磨她，北宫陌都不会这么轻易见她陷入绝境，更何况，她是自己的性命。

夜深，月如钩，北宫陌替她洗脚擦脸，给她换一套秋香色中衣，迷迷糊糊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听见白姑姑在外面道：“皇上，周大人在盛安宫门外求见。”

北宫陌为她掖好了被子，他起身便要出门，不料这小人儿睡着了也不安生，玉白的小手拉住他衣袖，眼睛仍是闭着的，沉沉坠在美梦里。

秦言落在梦中都要给他留下难题，看着她睡的香，自己怎生忍心打扰。

周以端深夜来此，肯定有要紧的事——如果不是顶顶要紧的事情，他还这般深夜打扰，北宫陌要了他的狗命！

奈何北宫陌还是不忍看她小手落空，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放在她手中，就当做这一件衣袍陪着她安眠。

推门出来，风也冷上几分，离去时，温柔着亲吻秦言落眉心的人或许并不是他，至少不是眼前冷若冰霜的天下君王。

身侧树影婆娑，远山近水都在他脚下失色，他黑色的皂靴以及行走间来回摆动的衣角，挺直没有一点皱纹，一丝不苟，半点错漏都不能有。

盛安宫门外候着的人猛地跪下，行跪拜大礼，“微臣泠小西，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宫陌的话简短有力，“北边如何？”

“一切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