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掌灯的时候,秦言落眼前亮起烛光来,才微微睁眼。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人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言落认得她,是内廷司掌事的钱掌事,是宫中做事老道的女官。
“你为何不把我叫醒?平白跪了许久。”
秦言落随手指了指一处矮凳,示意她坐下。
钱掌事规规矩矩,往矮凳上虚虚坐着,没敢坐实下去,认真道:“皇后娘娘身上病着,不敢叨扰。”
“白姑姑与你说了事,想必你也知道本宫为何找你来。”
秦言落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轻轻放下,道:“慧嫔和雅嫔的份例,怎么眼见着少了许多?连炭火都换了?”
钱掌事原以为秦言落听到自己擅自减少各宫娘娘份例,抹黑了她皇后贤良的名声,必然先对她发一通大火,才详细问话。
没想到秦言落竟然如此冷静,面色和缓,也没有要发怒的意思,钱掌事吊着的心安稳下来,回话道:
“这事奴婢确实不知,上面发下来给内廷的钱两就这么多,比上个月足足少了五倍不止,又临近年关,各处都要钱,越发显得拮据了,只能从两位嫔位娘娘的宫里减些份例,那昭仪以下的位份份例本来就少,就算是减,也省不出来多少,也就没减。”
秦言落身体前倾,发问道:“那为何盛安宫不见缺这少那的?”
钱掌事抬起头来,怯怯道:“盛安宫是皇后娘娘和皇上的寝宫,就算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减份例的。”
秦言落问道:“你不减我宫里的,却减了两位嫔位宫里的,岂不是让本宫难做人?”
钱掌事顺着矮凳跪下来,伏下脑袋,道:“皇后娘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奴婢也是无奈之举。”
内廷司没钱……后宫才这么几个人,就养不起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而且,内廷司是乍然没钱的,不是慢慢减少的,说明不是天虞国库空虚,而是国库发给内廷的钱突然少了许多。
国库每半年拨钱到内廷司,如今都已经年底了,这半年的钱早就发给内廷了,突然到了年底就没了钱,说明症结不在国库。
听钱掌事这些话,症结也不在内廷司,那就只能是在国库和内廷司之间——钱银库。
国库拨下给宫里用的钱都在钱银库,除了给内廷司,还有金御卫和宫内暗卫等津贴俸禄,都在钱银库中发下。
先不说这内廷司钱两少了五倍的事,当下要解决好慧嫔和雅嫔这两人的份例。
秦言落道:“你去白姑姑那,先把盛安宫的份例拿出来,给慧嫔和雅嫔两位宫里补足了,莫要叫她们过个年都不安生。”
“这……”钱掌事为难道:“盛安宫可动不得,皇上在盛安宫住着,奴婢实在不敢……”
在钱掌事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殿内门窗忽的有些轻微响动,拢帘轻摆,倏地又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