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孙元中军大旗之前早有人放了一张桌子,上面立着一口巨大西洋座钟。钟下的摆锤不停地摇摆,上面的指针又动了一刻。太阳猛地从地平线那边跃出来,远方的云朵瞬间被染成金红。
敌人的骑兵出动了,虽然不多,只两千余人。可他们的队伍散得很开,大约是为了躲避宁乡军的枪炮吧!这使得他们看起来如同奔涌而来的海潮,一刹那,眼帘被亮丽的蓝色占满了。急促的马蹄声,战马沉重的鼻息清晰响亮,仿佛就在耳边。出了几日太阳,地面早已经被晒干,被千万只马蹄一踩,烟尘高高扬起,巨大的呐喊声中,地面也为微微荡漾。
感应到同类不可一世的冲击,中军旗下的军马也在微微骚动。钱谦益和汤于文使劲地拉着缰绳,面容变得苍白。在以往,战争对他们来说,要么是停留在塘报上的数字,要么是演义书上的故事。此刻,真亲临一线,才感觉到敌人那无匹的气势和冲天杀气。
敌人将两千多匹战马的速度放到最快,他们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抵挡住这泰山压力的巨大伟力。就算身前是一道坚固的城墙,估计也会被敌人一冲而垮吧!
轰隆的马蹄声更近了,终于掩盖了一切。风吹来,有烟尘倒卷,嗅到华北平原那特有的土腥味。钱谦益终于尖叫起来,额上全是黄豆大小的汗珠。汤于文也是惨无人色:“快快快,敌人要来了!”声音竟一沙哑,蓦然,关于建奴那些可怕的传说又浮现在心头。
同这二人失态不同,几万宁乡军都静静地站在原地,身上的铁甲印照着初升的日光,红通通宛若凝固的火焰,人马口鼻中喷出的白气在人群中氤氲而起,如梦如幻。
孙元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大声喝道:“让蒋武准备,别叫敌人的骑兵冲过来,让敌人尝尝我长矛方阵的厉害。他以前不是一直抱怨某没有让他们威武营打前锋吗,今天某给他表现的机会。!”
一骑传令兵飞快地冲了出去。
孙元:“小巴,炮兵准备了,敌骑狡猾,散得很开,好好给他打!”
“得令,我的大人!”巴勃罗抽出花剑,在头顶转了一个圈儿:“一发准备!”
汤于文继续叫着:“怎么,骑兵不迎上去吗,骑兵不迎上去吗?步兵会顶不住的,到时候可就……”
没有人理睬他。
白音冲在最前头,和上一次冲击镇海军老营一样,他并没有顾惜马力,冲一开始就让战将速度冲到最快,试图以最这种挟泰山以超北海的气势将宁乡军的大阵一冲而散。
在以往的骑兵冲阵中,进攻一方一开始都会慢慢地朝敌人推进。在推荐的过程中逐渐加快,知道接近敌阵三百步的时候,恰好进入冲刺状态,而战马也有余立。接下来不管是与敌接战还是追击,都留有余地。
不过,敌人实在太多,听豪格说,宁乡军的战斗力并不逊色于正蓝旗。豪格和白音并不认为今日一战能够全歼孙元,能够将其击溃,再不敢北上就算是达成了战略目的。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真要将孙元部彻底吃掉,只怕正蓝旗也剩不了几个人。
所以,预留马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敌人的骑兵是自己的数倍,可白音对取得这一战的胜利还是充满了信心。若说起马上工夫,天下间又有谁人是我草原汉子的对手。
马蹄轰隆而鸣,身体在鞍上起伏,冷风从耳边呼呼掠过,听到身下的战马在微微喘息,感觉分外的凉爽。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却从心中生起,敌人的骑兵并不如预想的那样从两翼包抄过来,阻拦自己的进攻。
放眼望去,孙元的骑兵军和金雕军没有动,骑兵们都还立在战马旁边手搭凉棚看热闹,仿佛这一场战斗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骑兵的作用不外两点:冲阵、追击。
而要想抵挡住敌人骑兵的进攻,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骑破骑。敌人的骑兵没有动那就是想用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如此说来,难道他们有信心用步兵破我这两千铁骑?
这怎么可能?
“去******,不管敌人骑兵出不出动,不管孙元究竟有什么奸计,老子朝前朝就是了,一口气将他的大阵打烂就是了。”
想到这里,白音又朝宁乡军的步兵方阵看去。说句实在话,敌人的步兵阵很怪,四个四千五百人的步兵阵如同四个豆腐块,疏松地摆放在平原上。方阵边上是一圈长矛手,长枪兵后面是一圈火枪手,中心索性就空着。四个方阵之间还留有宽阔的通道,这不是方便我骑兵顺利通过吗?
从表面看起来,仿佛可以轻易突破。
无论怎么说,这都同孙元百战百胜的名头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