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索性将这颗脓疮给挤了,将这事摆在明面上,看孙元该如何处置。
于是,韶伟就指使一个镇海军的旧人偷偷去见郑鸿逵,说是那两千残部如今都编入伟字营。因为是新兵,在军中饱受老兵欺压,人人皆心坏怨怼。听说郑森来后,众人如大旱之盼云霓,都愿意脱离宁乡军,重归靖远伯麾下。只不过军中管束实在太严,好望郑总兵官能够出头,去伟字营讨人。到时候,弟兄们当群起响应,将事情闹大。到那个时候,孙元想不放人都不可能了。
郑鸿逵一听就来了精神,镇海军全军覆没一事他心中有愧,觉得这是一个补救的好机会。当下,就带了人匆匆赶了过来。
最后,郑成功也被惊动了。
其实,韶伟就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他只想将事情摆在台面上。对郑成功说起话来,也是丝毫也不留情面。
却不想,郑成功却放弃讨要兵马的企图,甚至还说要离开宁乡军去湖广组建新军讨伐张献忠,这如何不让韶伟喜出望外,也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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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木走了?”钱谦益大为惊骇,忍不住一把抓住前来禀告的那个幕僚,声音中带着颤抖。
“是,阁老,靖远伯走了,就在刚才。”那幕僚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额头带着汗水:“他走的时候也没去想任何人告别,就骑了马离开了军营。”
钱谦益:“甚至没有去同孙元说一声吗?”
“回阁老的话,靖远伯走的时候没有告诉曹国公。”幕僚小心地说:“阁老,会不会是曹国公将靖远伯给逼走了?”
钱谦益摇头:“不,不是孙元,孙元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幕僚:“难道不是?”
钱谦益:“孙太初此人虽然狼视鹰顾,有枭雄之姿,可却是有言出必行之人,否则麾下也不可能聚集这么多人才。黄佑、傅山天下有名的名士,汤问行、俞亮,将门之后。如今,就连复社的很多人都投到他幕中,有传言,侯朝宗也在其中。孙太初素来珍惜羽毛,断不可能前脚留大木在军中,后脚又逼他离开,出尔反尔,岂不叫天下人心寒。对了,大木是怎么走的,你详细说一遍。”
摇完头,钱谦益放开了抓住幕僚的手。
那幕僚松了一口气,将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最后,才恍然大悟地叫道:“阁老,也许这事曹国公还真不知情,搞不好就是韶伟所为。他乃是市井泼皮出身,说起话来也是尖酸刻薄。靖远伯是何等人物,身份尊贵,又心高气傲,必然受激不过,这才负气出走。阁老,快快快,快去追他回来。属下这就去拜见曹国公,禀明此事,看他又有什么话好说。”
“不用了。”钱谦益一脸退了好几步,身子沉重地坐到椅子上。
幕僚急了:“阁老,靖远伯骑着快马,若再不去追,怕就是追不上了。”
“我说不用了。”钱谦益用手摸着滚烫的额头,喃喃道:“大木的性子难道我这个做老师的还不清楚,他看起来随和温良,其实却极为倔强,认准了理,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幕僚定睛看过去,这才愕然发现,以往风度偏偏的钱阁老今日却一脸的疲倦,额头上满是皱纹,仿佛老了十岁。
“阁……老……”
“完了,没希望呐!”钱谦益长叹。
是啊,自己这次督师出征本来对郑森还是寄以厚望的。以为凭借镇海军三万虎贲,一路急行,怎么着也能赶在孙元之前将北京城给抢下来。
只要自己这个学生先入北京为王,有了这份泼天也似的功劳,依仗镇海军的军委,朝廷对自己也会客客气气,自己在内阁中也能挺直了腰杆于马、阮二人鼎足而三。
于是,他过江之后,一直落到诸路北伐大军之后,默默等着。等着郑森大军抵达京城,然后再一口气赶过去,进驻镇军,将这一绝世功劳拿到手上。
这本是一条妙计,可叹的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马士英那头老狐狸。
马瑶草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竟事先笼络了郑一官,在关键时刻派马宝夺了镇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