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下去吧!”阿济格正要挥手,突然想起一事情:“等等,天门山靠江一边不是有座小码头吗,那边的防务是谁负责,叫他过来。”
他这两天骑马一路逃来,虽说脚疼得不能忍受,可还是琢磨了半天这一仗自己是怎么输的。
当时眼见着自己就要冲垮郑森的中军,可就在这个时候,宁乡军就如同神兵天降一般从清军背后杀来。当时,清军和镇海军之战已经打到最关键的时刻,鏖战一天,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都已经到了极度疲劳的地步。这支生力军的出现,前后夹击,瞬间就让清军崩溃了。
这宁乡军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江南地区究竟又多少明军他自然是清楚的。而且,牛首山那边又有吴三桂关宁军把守,宁乡军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来。
那么,唯一的可能长江。
是的,敌人肯定是先乘了船从逆流而行,跑到自己屁股后面登陆的。
这一手当年的东江镇就玩得溜,当时,毛文龙就京城乘建州大军进攻辽西的时候乘海船在金州登陆扰扰奉天,搞得黄台吉非常被动。等到毛文龙被袁崇焕以尚方宝剑斩杀,东江镇部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人投降建州,这一威胁才得以解除。
而且就在今天,斥候在西面发现了宁乡军的骑兵,这已经可以证明了。
按说,天门山有坚固的堡垒,又背水而建,易守难攻,可谓天堑。但是,如果敌人从水上而来,打自己一个冷不防,事情就麻烦了。
卫兵:“禀英亲王,山下码头乃是智顺王尚可喜把守。”
“原来是他,叫他过来,老子正要……”一想到先前那一战,自己因为听信了这个混帐东西的谗言,这才将关宁军放到牛首山不用。如果当时吴三桂的部队在大胜关,在宁乡军突然杀到的时候,或许还有反击之力,或许不会败得如此一塌糊涂吧?
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一个声音:“英亲王可在,尚可喜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智顺王来得真是时候,滚进来!”听到尚可喜的声音,阿济格怒吼一声,手按弯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
就看到尚可喜一脸讨好地走了进来,未语先笑:“见过英亲王,有一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特来与你商量。”说罢,就要坐下。
他是满清所封的王爵,虽然说“智顺”二字带有侮辱性质,可好歹也是王公贵族,和阿济各平级。两人平日见面,都是坐着说话的。
“腾!”突然间,阿济格一脚踢出去,将那把椅子踢翻,一脸凶煞之气地喝道:“你站着说话。好个尚可喜,你不来,某人正要叫人去寻你的晦气!”
阿济格为人卤莽冲动,就是个没脑子的,可像今天这般不留情面,尚可喜还是第一次碰到。面色顿时一变,然后又强自忍耐了,赔笑着问:“英亲王此话何意,却不知道我又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嘎嘎!”阿济格依旧大马金刀地站在那里,握着刀柄的右手手背因为用力,血管和青筋根根突起:“尚可喜,我问你,假如大胜关一战关宁军随某一起出征,而不是在牛首山一带布防,我军会在宁乡军的偷袭下一溃如注?或者,有关宁军在,某不等宁乡军援军到,早就拿下郑森小儿的人头了。就是你,就是你……”
满屋都是阿济格咬牙切齿的声音:“就是因为我听信了你的谣言,将吴三桂闲置不用,这才遭至如此惨败。多少建州勇士就这么平白死在战场上,这笔血债,这笔血债……你说,我应不应该记在你的头上?此战败无可败,南京是别上拿下的,说不定三路灭明的大局也要因此而破灭,你叫某以后如何面队多尔衮,如何面对多铎。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砍下你的脑袋,震慑全军?”
说话中,手中的弯刀抽出了一截,雪亮的刀光伴随着杀气扑面而来,屋中的温度骤然下降,让尚可喜无法呼吸。
尚可喜什么人,他这辈子什么样的风浪没有遇到过,对付眼前这个莽夫还是得心应手的。
也不惊恐,反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直笑得屋中回音阵阵,半天也停不下来。
“住口!”阿济格暴喝一声:“你笑个球!”
“英亲王啊英亲王,此事只怕未必如你想象的那样。”尚可喜好整以暇地说道:“此战我军虽败,可你不是逃出生天了?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依我看来,那日若是吴三桂在大胜关,只怕你的脑袋此刻已经悬在大胜关城头了。”
“胡说八道,别当我是三岁小儿,说什么吴三桂要降弘光。如今我大清如日方中,正要混同一宇。他姓吴的天大富贵不要,怎么可能上弘光那条将沉破船,这不合常理。”阿济格冷笑:“智顺王,我知道你嫉妒吴三桂,觊觎他手上的关宁军,这才在我明前胡说吴三桂有二心。你们两条狗互掐,要闹个你死我活,老子不在意,也不想管。可坏了我的大事,却是容你不得。”
这一通呵斥一声比一声高,就好象已经点燃的火药桶,也许下一刻就会爆发。
尚可喜背心有寒毛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