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个多月前,镇江。
一百人将院子挤得满满当当,虽然醉得站也站不稳。刘春想起藏中床下的妹子,却毫无畏惧之色,大吼一声:“贼子,敢尔,杀!”
就提着柳叶刀凶猛地扑了上去。
“少将军,别动手。”突然,一百多人同时大喊,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刘春脑子本就被烈就烧得糊涂了,闻言更怒:“什么少将军,我不是,我不是,杀了你们!”
几只手伸出来同时抓住他的手。
“放开我,放开我!”刘春大声怒吼着。
正在这个时候,刘夏宁从屋中冲了出来,尖叫:“哥哥,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别动手。”
听到妹妹的声音,刘春清醒了些,瞪着朦胧的醉眼看过去,面前这些人好生眼熟,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刘夏宁跑上前去,冲着为首那人叫道:“金叔,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爹爹派你们过来的,是不是爹爹已经同孙元谈妥了,不再让哥哥做人质了?”
刘春这才想起为首那个姓金的老将曾经做过自己的副将,因为打仗有一股子韧劲,受过他的提拔。当下就哑哑一笑:“原来是老金你啊,咯咯,跑过来看我落难的样子?”
他已经有些清醒,说话的同时定睛看去,借着灯光,就看到这一百来人大多是自己以前麾下的伍长、管队、操守一级的中下级军官。
老金凄然地摇了摇头:“少将军,我老金以前不过是一个管队,承蒙你看得起,一路提拔到副将。老头子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落难就是我落难啊,笑话少将军就是笑话我自己。”
他转头对刘夏宁道:“二小姐,不是总兵官让我们来接你和少将军的,咱们现在已经不是山东军的人了,也无处可去。想来,就过江来投靠少将军。”
“啊,你们不在山东军,究竟想去哪里,要做叛徒了吗?”刘春大怒,忍不住骂起来。
“我们生是山东人,死也是山东鬼,如何肯离开。只不过,总兵官不要我们了。”老金说到这里,忍不住眼泪长流。
“总兵官不要你们了,怎么可能?”刘春冷笑,仗着酒意讽刺道:“在以往,某在山东的时候,就算再强的军队比起咱们山东军来也强不到哪里去。可真见了建奴和宁乡军,这才知道什么叫天下雄兵。垃圾,咱们山东军都他娘是垃圾。不过,你们几个都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就算还是垃圾,可落到山东军那群更烂的垃圾里,也要强上许多。我山东军,也就你们百来人能打,就算是总兵官的家丁也不过如此。总兵官有你们这样的勇士不用,反赶了出来,可能吗?定然是尔等一听到要北伐,害怕建奴和闯贼,当了逃兵。”
这话说得难听,但却让老金等一百多条汉子同时面露愤怒之色。
这些人都是刘春以往一手提拔起来,身上自然而然带着刘春那种狂傲剽悍的气质。
顿时就有人怒道:“少将军若说我山东军别的人是胆小鬼,属下也深以为耻。可咱们究竟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每次打仗,只要少将军一冲上去,咱们就算明知道九死一生也绝不后退半步。可这次是有人要整咱们,我等若再不走,只怕命都要保不住了。”
“什么命都保不住了?”刘春冷冷地问:“谁要杀你们?”
那人突然“哇”一声哭起来,伸手一撕,将身上的衣裳撕掉,露出满是伤痕的血肉模糊的身躯:“就在半个月前,在下因一事触怒了三公子。三公子一向与少将军不和,又知道在下是你提拔的亲信,就将小的捆起来一顿好打,然后免去了一且职务,贬为小卒。小的在床上足足呆了三天,这才挺了过来。若非天气冷,伤口不回化脓,小人这次只怕是再见不到少将军了。小的被贬为小卒也无所谓,左右不过是当兵吃粮。可因为少将军的缘故,只怕军中有的是人见少将军落了势,要取小人性命讨好三公子。小人实在没地方去了,索性和大伙儿跑过讲来投奔少将军。”
他一哭,又有一人哭跪在刘春面前:“少将军,我也是无处可去了?”
刘春铁青着脸骂道:“你也是被我三弟弟打伤了才逃出来的?”
那人摇头:“是五公子。”他伸出右手:“小人倒是没有被打,就是被三公子剁去两根手指。”
“啊!”看到他已经发炎肿得像两个馒头的双手,刘春忍不住叫了一声。
又有一个军官上前,哭倒在地上。
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
放眼望去,几乎是人人身上带伤。
可以想象,山东军这次清除刘春在军中的势力的力度之大,用大清洗来形容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