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高公带头,百官纷纷附和,反正一句话,要赶马士英出京。”
傅山一笑:“小余你不简单啊,连着都看得出来。马瑶草是前拥福派唯一入阁的,在阮大铖、杨文骢等人尚未复出之前,他就是一杆大旗。如果马士英离京城,单靠刘孔昭、徐弘基他们,却是成不了事的。”
得了傅山的夸奖,小余却是一脸的平静,接着道:“高公这句话的意思是,马阁老擅长军略,史阁部则长在政才。因此应该让马大人出去带兵打仗,让史大人在朝中处理政务,内史外马,两得其长。”
“马阁老什么人物,如何不明白东林党的心思,就道,吾当年擒刘超,平老回回,多负勤劳,如今老矣。史阁部镇抚皖城,败张献忠、李自成,屡建奇功,督师者非公而谁?”
傅山扑哧一笑:“老马示弱,这可不是他的风格,估计也是先拖延拖延吧!”
余祥:“青主先生说得对,马阁老这么说了半天,朝堂里闹了半天,皇帝也烦了,就说明日再议,散朝了事。”
“那怎么史阁老反去督师了呢?”傅山问。
余祥:“散朝之后,马阁老也不等待,立即进宫叩见天子,说了半天话。一个时辰前,宫中发了中旨,任命史可法为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代天巡狩,督师淮扬,驻守扬州。”
傅山:“关键是马士英和天子究竟说了什么,让皇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下了决心要赶史宪之出京?”
“确实,这才是此事的关键。属下听到这事之后,立即去了杨大人府,一打听,才知道真相,说起来,马阁老能够留在中枢而不至于被东林党人赶到江北去,还多亏了青主先生。”余祥忍不住笑起来:“先生高明啊,竟早就预料到今日情形。”
傅山莫名其妙:“我倒是糊涂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余祥笑吟吟道:“杨文骢大人见了小余我非常客气,还道马阁老让我代他向你致谢呢!说,若非当初先生让马阁老保留史阁部写给他的亲笔信,今日马阁老还真要满盘皆输了。”
“原来是这事,咳!”傅山突然明白过来:“当时一句无心之言,想不到今日却派上了大用场。想来定然是马士英将那封史阁老的信交给天子了,皇帝一看,自然对史宪之印象恶劣,恨不得立即赶他出京。”
“怎么回事?”孙元有些迷糊,忙问。
等到傅山将那封信的事禀明,孙元才叹息一声:“其实这个史可法脑子也真简单啊,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做到南京兵部尚书的。”
又转念一想:也对,其实,以前在南京做官的基本都是政坛失意者和退休人员,说难听点都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这些人的能力自然比不上北京那群人尖子。史可法这人人品是不错,可治理国家的水平嘛,呵呵,今天天气不错。
其实,管理国家,那些所谓的小人和奸佞能力都很强。比如天启年间的魏忠贤,还有现在的马士英。用私德来评价一个政治人物,尤其是那种位居要害部门,一举一动关系到国家民族的政治人物,要不得。
当初福、潞争位时,史可法已经知道马士英一意拥戴福王,可依旧想着要同他好好商量,写信苦劝。信上历数了福王的所谓的劣迹“七不可立”用辞不可谓不激烈,又特约马士英会商于浦口。到最后,甚至还弄出拥桂的糊涂事来。
七不可立在这片时空中出自冒襄之手,又经过钱谦益之口广为传播。这二人虽然是拥立潞王的主谋人物,但是真正一度拥有决策大权的是史可法,他在这样的重大问题上态度游移,没有断然决定拥立福王,致使朱由崧求助于镇将,从此大权旁落,应当负主要责任。
所以,看到这封信之后,弘光帝自然大为恼怒,立即下旨赶史可法出京也不让人意外了。
换任何一人做皇帝,自然不会让一个曾经竭力反对自己登基的政敌和反对派头子呆在内阁掌握政权。
“上位者,衮衮诸公、朝堂之中庸碌之辈不在少数。”傅山不屑地一笑:“古语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史可法多少有点门户之见固然是原因之一,但他的致命弱点是缺乏雄才大略,总想处处应付,八方妥贴,最后落得个事与愿违。”
“在随机应变上,史可法显然不是马士英的对手。”傅山赞了一声:“马瑶草人杰也,依我看来,国家有他管理比落到史宪之手头更有希望些。”
孙元微微颔首:“某也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