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皇后恢复了神智,就看到勿年蹲下身子,要将一颗赤红色的药丸喂进坤兴公主嘴里。
周皇后:“道长?”
勿念停了下来:“娘娘?”
“真得不会感觉到痛苦吗?”
“不会的,不会的。”
“罢了,就不喂坤兴吃吧,她已经晕厥过去,又流了这么多血。就让她在昏迷中不知不觉地睡过去吧!”
“是,娘娘。”
“道长,将仙药呈上来吧!”
“是,娘娘。”勿念找出一口瓷盘,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晶瓶儿,从里面倒了两颗红色的小药丸,跪在周皇后面前,高举过头。
“那么,两粒一起服用吗?”周皇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问。
勿念:“不用,一粒就好。”
“那么……”周皇后拈起一粒放入口中,还没等她吞咽,那粒药丸就好象有灵性一般瞬间化成一道热热的小蛇,径直钻进她的腹中。
勿念:“禀娘娘,另外一粒是贫道自己用的。”
“啊,仙长何须如此?”周皇后有点吃惊:“仙长还是赶快出宫去吧,贼人就算攻破内城,也不会伤害你的。”
勿念突然淡淡一笑,将另外一粒扔进自己口中,盘膝坐在周皇后面前:“禀娘娘,贫道实在太老了,老得不想挪窝了。在下九岁进宫,一辈子生活在这紫禁城中,离开了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里才是我的家,如今家没有,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吗?”
说完,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仙长,仙长。”周皇后喊了几声,却没有回答,就伸出手指在勿念鼻子下,却已经感觉不到半点气息。
“道长倒是走得痛快啊!”周后朝门外看了看:“万岁爷,臣妾好想,好象再见你一面啊!”
恍惚中,她又想起自己刚嫁到信王府,第二天早晨,她正坐在窗前梳妆,信王爷悄悄走到自己身后,提起笔为她画眉时的情形。
小轩窗,正梳妆。
真好啊!
身上更热,强大的疲意袭来。、
周皇后强提起精神,试图回忆万岁爷刚登基那一夜,兴奋地跑来找自己说话报喜的那一幕。可眼前却猛地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炮弹,喧哗声依旧如潮水般传来,因为隔得远,什么声音不到,却是如此的清晰。
“朕不能放弃,朕不能放弃,朕总得做些什么呀!”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崇祯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一座山前。
抬头看去,心中却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穿越了整座皇宫,来到正北面的煤山上。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眼前昏黑一片,但天空却是极亮。
站在山上,四下环视,却见整个北京城都燃起了火光,密密麻麻,如同海洋一般。整片夜空也被这火光照得透了,亮得如同白昼。
到处都是喊杀声,内城要陷落了。
“朕不能做闯贼的俘虏,朕不能做英宗皇帝。”
崇祯大叫一声,向前猛跨出一步,脑袋却撞在一颗小树的横枝上,直将头上的马弁都撞落下来。
长发顿时披散下来,覆在面上。
眼前有金星闪烁,崇祯忍不惨笑一声,喃喃道:“就连区区一棵小树也要阻住朕的去路,难道朕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吗?也罢,也罢,天子死社稷,朕总算没有给祖宗蒙羞。”
他解下腰带,悬在树上,撕下一副衣摆,咬破了手指,写下遗诏,正要将脖子套上去。
“万岁爷,万岁爷!”一个哭声从身后传来。
崇祯回过头看去,正是王承恩。
原来,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崇祯:“想不到啊想不到,事情到了最后,留在朕身边的却只有你这个阉奴,而那些大臣和文官们却一个也见不着了。或许,那些君子正在家中写劝进表,准备迎接新君进城。天启先帝说得对啊,其实,你们内官对朕才是真正的忠心耿耿的。朕对你们内官,却是苛刻了,对于真正忠于朕的人苛刻了。对你如此,对卢象升、孙元也是如此。如果卢建斗还活着,如果孙元此刻在京城,贼人能攻进京城吗?朕错了朕错了!”
说到这里,他悲惨地叫出声来。
王承恩也大声哭起来:“陛下,陛下,你大约还不知道。去年年初,孙元征讨永城刘超叛乱的时候,就上过一道折子,请陛下你批准他带兵入京勤王。说是,愿意驻军真、保,为陛下,为我大明朝京畿屏障。陛下,如果孙太初在京城,事态怎会发展成如今模样啊?”
“啊,孙太初上过折子,朕怎么不知道?”崇祯顾不得自缢,一张脸如同酒醉一般变得通红。
王承恩连连摇头,苦涩地哭道:“孙元的折子送到布政司,转递内阁的时候,就被阁老们直接驳回了。说是,孙太初为人骄横,飞扬跋扈,若驻军真、保,十万虎狼之师,谁人能制?恐酿唐末藩镇之祸。这事奴婢并不知道,也就是前几日检视历年积压和留中的大臣奏折时,才看到的,只可惜为时已晚。陛下,正如你所说,若宁乡军驻于真定、保定,贼军如果敢来。”
“百官误朕,天亡我大明也!”崇祯悲怆地大叫一声:“朕对不起卢建斗,对不起孙太初,对不起天雄军。朕刚才还说,君王死社稷,就算是死了,也不至于使祖宗蒙羞。如今看来,朕连基本的用人之道都不懂,朕是个大大的昏君。朕死了,也没有脸去见太祖、成祖,去见先帝光宗皇帝,皇兄熹宗皇帝。”说完话,他将披散的长发往面上一覆,就将脖子伸进绳环中,脚一蹬,整个身子就悬在了半空。
“奴婢,送万岁爷!”王承恩跪在地上,大声痛哭,身体因为悲痛剧烈地颤动起来。
当天夜里,内城陷落。
第二日中午,李自成进城。
……
长长的队伍,轰隆的马蹄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