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赶集,地保带着三五个狗腿子征收钱粮,只要到集市买卖东西都需要缴税,一场下来七八两,再加上其他收入,一年足足有千两之数。
官府高高在上脱离民众,要摊派、要强征劳役,这些都需要依靠地方地保与里甲长,过去朝廷不加征三饷不好巧立名目,现在朝廷加征三饷地方地保更干得不亦乐乎。
碰到有钱没势的,巧立名目强行摊派,今天加征这个科目明天加征那个科目,官字两张口谁人说得清?
再说了人家也是秉持官府规定强征劳役,就是要你家独子、丈夫征为劳役。你给钱少了,你态度稍稍不敬公事公办,等着家破人亡吧。
因为官府强行摊派,因为地保巧立名目,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多少家庭被逼无奈逃离住所成为流民。
虽然这些钱不能够一个人吞,就像何老爷一年能够捞过三四千多两银子,除掉孝敬官员、书吏、衙役开销之外,每年能够余下千两银子。(明朝中等家庭年收入不过二十两而已,一个小小地保净余下50个家庭财产。)
而依靠这些手段,何老爷也从一名不文的穷书生变为富甲一方的乡绅。
想不到道貌岸然的何老爷居然是贪得无厌心狠手辣的伪君子,很多闻讯而来的读书人连呼不可思议,有的更是当堂要求官府严惩。
知县刘先发则感慨万千,作为杨麟最早支持者当然明白对方坚持,现在更明白其中意义。
喝令衙役将何老爷夹走,刘先发走下大堂打拱道:“各位,此等鼠辈所作所为,知州大人早就明察秋火啊。
各位,朝廷要平定辽东鞑子之乱,要剿灭流寇作乱,打仗需要钱,征收钱粮本来也不可非议。
但地方贪官污吏众多,向普通老百姓征收钱粮,如此搞得民众流离失所,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大人出生寒门,自从出仕以来一心要改变这种弊政,为了弹劾贪官污吏短短一年蹲了两次大狱。
各位,我们大家都是读书人,我们都有颗拳拳之心,大家不要再被贪官污吏所蒙蔽了,我们跟着大人一起干,换老百姓一方净土吧。”
想到亲人逃荒场景,贡生林时泰声音哽咽道;“大人,大家都是有良心的,大家当然知道大人为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着想。
但自古以来衙役巧立名目层层摊派,大人也是一个人,难道真的能够杜绝摊派,能够杜绝强征劳役吗?”
想到何老爷所作所为,刘先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说句实话,当日大人出仕做那个地保,当日大人出面反对知州李保田强行摊派,在当时我虽然追随大人,但说句实话,我心理也颇为怀疑。
但这一年多下来,我才感到确实可行,大家想想,是不是这回事?”
刘先发侃侃而谈,这几乎是大家往日想都不敢想的,现在一听才明白其中道理。
过去各个集市完全承包给地方地保,一年下来小的地保交三五十两,大的也不过五六十两而已,其大头作为份子钱被知县、书吏、衙役分了。
现在在各个集市建立乡公所,虽然征收的比过去还要低,但一个集市一年能够收上七八百两,除掉各种开支,完全能够余下五六百两,充作军费。
过去官府摊派,地方强征劳役,民不聊生逃荒外地,现在官府不摊派不征外地劳役,大家安居才能够乐业,如此地方人口多了,征收上来的钱粮当然多了。
……
众人一合计,推行新政在保证过去朝廷税赋之外,县里能增加万余两收入,若扣掉发给书吏、公差优厚待遇,也能够余下七八千两,完全可以练兵剿匪,保地方平安。
如果说过去大家还将信将疑的话,现在众人茅塞顿开,一个个高声叫好。
林时泰与三两个书生连连拱手,希望能够尽自己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