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保不住……
林氏说的没有错,只是自己一直不肯承认而已。
傅锦仪颤抖着伸出手,指尖重新触摸到了林氏的手掌。她强忍着泪,道:“我不能拿掉这个孩子……他会活下去的,我也会!我要修行,我听娘的话,多辛苦的修行我都能承受!我,我会诚心求佛的,我再也不敢对佛祖不敬了……”
林氏这才点了点头。
“也不会让你吃多少苦,你已经怀了身子,日日上山这一样就是不成的……只是重在心诚,你既然要信佛,就不能怀疑它。”
傅锦仪这几句话是真的听进去了,连忙不迭地点头。
她知道,所谓的修行很可能无功而返,她仍然要迎来无可转圜的命运,但是……若真的有用呢?
就算没有用,也没有坏处啊。
她很快应承下来,随即捏紧了自己的手指,低头定定瞧着还未显怀的小腹。
她想,她一辈子都在和天争命,这一次,她仍然不会输!
***
傅锦仪当真安下心来修行了。
话说她已经在寺庙里住了三个月了,明面上也是日日跟随林氏坐禅念佛的,可要说到诚心修行,她这还是刚刚开始。从前她莫说吃酒吃肉不断,就连弘安大师讲经时她都能挑一个远离林氏的位子呼呼大睡,心里头原本就不信佛,更没有半分恭敬;如今真有求于佛祖了,她才懂得认认真真地读经书、和林氏一同食用竹林小舍里的素食等。
这种有求于人才抱佛脚的行为……
啊咳咳,她这也是没法子了!佛祖宽宏大量,定会宽恕她从前的不虔诚!
而她这日子倒也没有太辛苦。
林氏陪着她,清晨早起和尼姑们一起诵读早课,白天若是有讲经就去听,没有就至弘安师父的卧房里跟着念佛,或者跟随致宁师父练习坐禅。傍晚跟随弘业师父学习医术,从最简单的分辨药材开始。
而除此之外,林氏还拉着她一同洒扫庭院、采摘瓜果、烹饪新茶等,做些不痛不痒的杂活。在名门望族里,怀了身子的贵妇何等金贵,莫说干活,连走一步都恨不能抬着的;可在明觉寺里,老尼姑们给了林氏婆媳一个建议——
曾有许多富贵的香客们、甚至是皇室嫔妃,有孕后来寺里借住,想要祈福庇佑腹中胎儿;而寺里的规矩是众生平等,无论身份多么高贵的人,都必须做体力活,以表达对天地神佛的敬畏。那些贵妇们有的不愿意屈尊降贵,不肯做工,最后碍于人家的身份寺里并不能强求;而许多贵妇为着明觉寺香火灵验,让做什么活儿也都做了。几十年过去,寺庙里的尼姑们就发现了一件趣事,便是那些曾做过活的贵妇大多顺产,那些不肯做活一步都懒得动的贵妇里,难产的人更多。
众人面上都笑谈,这是因为做了活的人更加虔诚,故而有佛祖庇佑;但精通医术的尼姑们则知道,这是因为有孕的人做些活儿,反倒有益于四肢百骸的通畅,使得胎儿更加健康。
听了老尼姑们这样说,林氏深觉有理,故而在请教了“哪些活可以做”之后,让傅锦仪闲来无事就干活去。
于是,怀了孕又中了毒的傅锦仪,她养病的日子根本不是在床上度过的,而是在坚硬的蒲团上、拥挤的金銮殿里、嘈杂的诵经声里还有蚊虫遍地的瓜果林子和茶场里度过的!
傅锦仪对此不敢有怨言。
开始的几天,她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在那一次晕厥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任何病痛的症状了,只是隐隐觉着食不下味,有些许早孕的反应。但在七日之后,她在正午采摘茶叶时第二次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眩晕。
林氏早有准备,边上十几个跟随的尼姑见她要倒,一拥而上把人抬起来了。众人抬着她回竹林小舍,这一次,她睡了一天一夜。
醒过来得知时辰的时候,她还有一瞬间的欢喜,想着上次晕了两天这次晕了一天,岂不是好转的迹象?谁知弘业师父来瞧后,摇了摇头道:“寸寸思的症状之一就是会不断晕厥,但和寻常病症不同的是,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昏睡的时间更短……而等到昏睡的时间短于一个时辰,夫人就性命堪忧了……”
傅锦仪差点吐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