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还真想死?”梁进忠轻飘飘地顿住了脚步,笑道:“徐夫人啊,你真是有福气,乾清宫里头活下来的人百不足一,你能活到今日,不容易啊。现在你更应该感激我,你快饿死了吧?想喝茶吧?我这儿什么都有。”
傅锦仪眼眶通红:“落到你手里,我不如死了呢!”
梁进忠嗤笑:“我说你呀,阶下囚一个。新皇昨日登基,今日一早已经下了旨,你们徐家谋反犯上,要满门抄斩!你年纪轻轻死了可惜,不如就跟了我,好好跟你那姐姐学着伺候我,可不还是荣华富贵加身?你……哎算了算了,我不说了,你把簪子放下!”
两行清泪顺着傅锦仪的眼角滑下来,瞧着当真楚楚可怜。她咬着牙,道:“我,我一个弱女子,也只想活下去!梁大总管,你可死了心,我是不会从你的。只是我就算不跟着你,我也能活!”
“哦?好大的口气!”梁进忠眼睛一睁:“你瞧好了,徐策在外头翻天覆地我不管,你可是身在永寿宫啊!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便强了你,再把你丢给我这十几个同僚,让大家都尝尝滋味,哼!”
傅锦仪浑身一抖:“我,我……大总管息怒!我手里有大总管想要的东西!您会满意的,您一定,一定不能杀我,杀了我可就什么都没了……”
“倒真是大家的主母,到了这个地步还给自个儿留着保命符呢。”梁进忠淡淡道:“那就说吧。”
傅锦仪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我手里有徐家的虎符。”她轻轻喘息着道:“是真的虎符,你可以看看。”
梁进忠嘴角一咧。
“你,这是要出卖你夫家满门了?”他呵呵地笑:“少给我来这一套,我瞧着你也不像这样的人。你呀,别在我跟前耍花招,我伺候圣上一辈子,察言观色,你能哄了我?”
傅锦仪忍不住低下了头。
“大,大总管别吓唬妾身,妾身真的只是想活命。妾身在徐家过的并不好您也是知道的,那个花姨娘得将军疼爱,妾身算个什么东西啊!将军他又是个粗人,稍有不如意,抓着妾身甩两个巴掌是家常便饭……如今宫门变故,什么婆家,什么娘家,什么荣华富贵,早就都没有了,我也只顾着我自己的命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梁进忠只冷笑看着她。
傅锦仪一咬牙,扑通跪地磕头道:“您想要虎符,我可不是说拿就拿的!我藏在了隐秘之处,你们杀了我便得不着了!您,您先给我点吃的喝的,我在乾清宫底下躲了两天三夜,靠着喝钟漏里的水活下来,我,我要吃东西!”
梁进忠面露讥诮,一抬手,底下人端了一只青花瓷盖碗上来。
这盖碗瞧着是越窑名瓷,里头盛的东西竟是一碗粗糠。那端碗的人笑道:“外头两匹汗血宝马,挺金贵的,只是宫里这么乱吃的也有限,人都顾不过来了!只好先喂些糟糠给马儿,这是今早吃剩下的。”
这些话傅锦仪听在耳中,竟浑然不觉。她猛地扑上去抓了碗,抄起一口送进嘴里。她大口大口地吃着,片刻功夫竟吃完了,咳嗽着道:“我要喝水,给我水!”
周遭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她。
梁进忠的三角眼眯了起来,半晌看向左右。身边那小的就笑道:“奴才瞧着这徐夫人可不像作假!”
梁进忠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也罢,谅她也不敢糊弄我!若真敢耍什么猫腻,咱们底下慎刑司的手段可不比别处呀!徐夫人的父亲在刑部供职,应是很清楚吧。”说罢指着傅锦仪:“给徐夫人上些酒菜,吃喝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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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虎符,我绝不会骗你们。二姐姐,不信你亲自瞧一瞧!”傅锦仪满脸都是黑灰。她咳嗽着将一块沉甸甸的青铜虎符双手奉上,又在乾清宫旧址房檐下的废墟里扒拉一阵,掏出了一张图纸一并交给梁进忠。
“禀大总管,这虎符自是好东西,乃是我徐家号令淮南兵卒的信物,您拿着这个,淮南十五万精兵都会听命与您。”傅锦仪战战兢兢道:“至于这张图纸,妾身才疏学浅看不明白,但这东西乃是我家夫君和虎符放在一块儿的,妾身一并进献给您。”
梁进忠大马金刀坐在下人搬来的红木椅子上。他的夫人傅妙仪袅袅娜娜站着,正捏肩服侍。此时宫廷里似乎安静了许多,再也没有看见老皇帝麾下银甲军的身影了,想来这么快都被杀得一干二净。整个宫廷以新皇势力自重,傅锦仪不知道,徐策和李沣两人在外头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