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正心绪不佳,无暇和三太太斗嘴,只闷闷地坐着。
任谁都能觉出来屋子里的气氛诡异。
傅锦仪柔柔笑着,缓步凑在了谢氏跟前。她亲手给谢氏的茶盏里添了些热水,看了一眼三太太笑着道:“三婶娘,我母亲自然是心善的,平日里时常陪着老祖宗学佛,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
说着将茶盏端到谢氏手边上:“我瞧着母亲神色不大好。想是近来操办三姐姐的亲事,累着了吧。”
傅锦仪奉承谢氏,傅欣仪怎能落了人后,连忙也上来给谢氏捶腿。谢氏被两个庶女伺候着,心里才舒坦些。她站起来道:“到了月底,媳妇那里还有些账本要对,这就先回去了。”恭敬地给傅老夫人行了一礼才退下。
身后傅锦仪瞧着谢氏虚浮的步子,抿唇一笑。
***
谢氏回了锦绣苑,便觉疲累,点了安神香在炕上小憩。从景和院请安回来的傅欣仪心里记挂着她,忙不迭过来要给她捶腿捏肩。谢氏想着有人伺候能睡得安稳些,就让傅欣仪跪在炕边的脚踏上为她捏脚。
这么捏了一会儿,谢氏杵着额头闭着眼,半睡过去。傅欣仪伺候了半晌,手上腿上都酸了,便也蹲在旁边眯了过去。迷迷糊糊中,谢氏却听见外头的窗棂“笃笃笃”地响,吵得她不安宁。
她闭着眼睛不愿起身,脚上却去踢傅欣仪,要让下头的傅欣仪给她把窗户关上。只是傅欣仪可不似她心神不宁,她这会儿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
谢氏踢了两下没反应,便不得不自个儿起来。她瞪了一眼那睡着的傅欣仪,披着衣裳去关窗户。手指刚碰上窗棂,却瞧见窗户底下躺着一块做工精巧、黄梨花木雕刻成的小狮子。
谢氏好奇,忍不住拿起来瞧了两眼。这一瞧,她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怎么觉着这木雕十分地熟悉……好似从前也见过类似的玩意。
寻思了片刻不得头绪,刚要丢开,脑子里却突地一怔——她想起来了。从前傅华仪活着的时候,不是就喜欢送她一些自个儿亲手雕刻的、木质的摆件么!小狮子的样式,又是傅华仪最擅长的……
这个念头一起,可把谢氏吓得浑身是汗。她忙不迭喊了人进来,慌乱道:“快!快去把库房里那个盛放小玩意儿的箱子搬过来,我要瞧瞧!”
被叫进来的几个丫鬟都面露疑虑,不知为何大太太要看这些没什么用、从前又不喜欢的物件。她们自不敢问,忙手脚麻利地去开库房,将东西搬过来了。
谢氏焦灼地从炕上爬下来,两手并用地在箱子里头扒拉开了。她将所有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扔,翻找了半晌,终于找着了五六样木雕的小摆件。身边大丫鬟淡菊忙上前道:“大太太,这还是从前大姑娘在家里的时候,逢年过节便要送一样亲手刻的木雕来给您。您说了,雕刻是百工的下贱玩意,大户人家的姑娘哪有干这个的,故而不喜欢这些东西。”
说着又忙从谢氏手中接过木雕,道:“大姑娘是个晦气的人,她的东西您就别看了。”
刚要重新收起来,那边谢氏却扑过来再次将东西抓在了手里。她抖着手指,从那些摆件里头挑出来一只小狮子。
从前的傅华仪,的确喜欢雕刻。
这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人手巧是巧在对的地方了,擅长女红;有的人就巧得不大合适,擅长玩木雕。那傅华仪就喜欢钻研这东西,光是小狮子就能刻出来一百种不同的形态,图个喜庆。
谢氏浑身都在哆嗦。她左手捏着自己从窗户上找着的小狮子,右手拿着箱子里翻出来的小狮子。她惊恐地发现,这两个小狮子无论神态眉眼,甚至连爪子上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她惨叫一身,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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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这一晕,竟也染上了伤风,病倒了。
她醒来后精神也十分恍惚,总觉着傅华仪阴魂不散要来索命。她倒也不傻,想了两日想明白怕是有人捣鬼,便命令心腹张大勇家的领着几个丫鬟去查。
张大勇家的拿着两个狮子领命去查,心里很是打鼓。不为别的,只因这傅家大院里头,除了死了的大姑娘,就没听说哪个主子、哪个下人会刻东西的,这可怎么查呢!她暗地里打听,也没打听出来。她寻思应该是那个想害大太太的人找了外头的木匠做的,就又去外头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