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帅帐内除了王佑再无他人,便是帐外的卫兵都没了踪迹。
一身重孝的王佑跪倒在棺材前,一边用拨火棍拨拉着火盆内的纸钱确保其充分燃烧,一边念叨着:“父皇原谅儿臣不孝,军中苦寒诸事不便,不能以帝王礼为父皇祭奠。待等梓宫还都,儿臣定为父皇金顶玉葬,让父皇在天之灵可以安息!”说话之间,王佑语声哽咽,眼泪忍不住落下。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声音低沉语气不阴不阳:“三殿下何必如此?如今这里并无外人,就连门外的侍卫都被你撤去了,做这些戏给谁看呢?不管你演得再好,若是没有看客也是枉然。三殿下这般聪明,这等道理总是明白的吧?”
王佑回头望去,只见同样身着重孝的张素素站在自己身后。与白日相比,此时的张素素并无太大分别,只不过怀中少了那面刘破奴的神主牌位。可不知为何,仅仅是这一面牌位的有无,就让整个人变得不同。此时的张素素已经不再向白天那般坚强果决,多了几分女人味,也更有魅力,乃至王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好久才舍得转开。
“皇嫂何出此言?臣弟刚刚和父皇相认便天人永隔,心中如同刀绞寝食难安。皇嫂身份非比寻常,小弟原本不敢冒犯。可是正因为皇嫂出身宦门,理应比普通人更懂得规矩才对。于先皇出口不逊,这可是大罪。若是被那些神策军将士发现,怕是要对皇嫂不利。事情倘若发展到那一步,便是小弟怕也护不住皇嫂周全。”
张素素冷笑一声,向着王佑面前走了两步:“三殿下把这套言辞收起来吧。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就不必惺惺作态。我这一路走来,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就连你这三殿下的大帐之外也不见半个武士,自然是出自三弟的手笔。你如此布置,就是不想让人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今晚我若是不来,只怕用不了几日,你的大军就要血洗天京城。你想要的是大燕江山,不是个烂摊子,所以也没必要跟我绕圈子。咱们把话说清楚,尽快把事情解决,然后才能整顿人马为先皇报仇。父皇是何等人,咱们心里都有数,比起哭哭啼啼或是纸钱金箔,他更想用敌人的头颅为自己殉葬。”
说着话张素素已经来到棺材前,冷哼一声:“再说,这梓宫内有没有先皇怕还是两说吧!”
“皇嫂你这是何意?”王佑这时也站起身来直视着对面张素素。两人自从相识以来,张素素始终是占据主动的一方。不管是拉近还是疏远,不管是召见王佑还是与他保持距离,都是张素素说了算。那时候身份悬殊,王佑也无话可说。如今他手握重兵,身份也早已变成三殿下,自然不希望再受制于人。是以此时他努力想要粉碎张素素的气场,同时避免话题被对方牵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