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狸的失控让在场的神狸人看了个一清二楚,脱火赤心中五味杂陈,士兵们多数因此胆寒,对多狸的臣服之中多了一丝恐惧,金猫部落的首领也包含在这帮人之中,但他的恐惧稍纵即逝。
因一名在战场上派不上用场的女童临时调整作战方案甚至因女童之死而失控,落在金猫部落首领的眼里,着实有失草原之主的风范。在多狸携熊卫和牧民离去之后,他看着逐渐被夜色吞没的茫茫草原,不禁怀疑所谓的天命之女是否真的能够带领草原部族走向辉煌?
夜晚的寒意侵袭着他的身体,他甚至怀疑草原能否度过眼前的难关。
金猫部落的首领打了个寒颤,暗骂了一句,将心中的恐惧和怀疑压下,他告诫自己无论如何多狸就是如今草原的最强之人,且她拥有纯正的天命血统,如果她办不到,其他人更不可能。
“诸位战士返回岗位,死守防线。”
金毛部落首领镇定思绪,下了命令。
失去爱女的牧民一人被一名熊卫带着骑在马上,他们位于队伍的正中。多狸不时回过头,关切地望向他们。刚上路时,她的耳边全是老人和女人悲哀的哭声,她心中悲痛,缰绳在手中绞来绞去,引来马儿的不满。
多狸安抚骏马,募地又想起自己的死去的爱马冬至,她咬了咬嘴唇,迅速将心中混乱的情绪抹去。
后来,队伍之中的牧民终于不哭了,多狸望了他们一眼便再也没有勇气回头。
女童的母亲和祖母脸上的泪被夜晚的寒风吹干了,眼神空洞,乍看之下像是被挖空了眼珠子。
多狸身为草原之主,却让自己的子民露出这样绝望和麻木的表情。回到大营的多狸身心俱疲,她径直走向营帐,想着先睡一个时辰,撩开大帘的那一刻,却看见了托娅,对方坐在桌前,面露难色,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竟然在发呆。
托娅这模样着实罕见,多狸心下一沉,走入帐中,问:“怎么了?你是在为何事发呆?”
多狸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向来只放着茶具的桌上竟然搁着一封信函,那材质一看就是来自中原。
托娅的手伸向了信函,又因多狸的眼神,把手收了回来。
多狸的呼吸一滞,中原材质的信函再加上托娅此时的神情,她不禁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人,她颤声问出口:“这是……”
“一封给你的信。”托娅万分无奈。
多狸的呼吸变得急促,托娅离她较远,暂时还未发觉。
多狸问:“信上说什么?”
“有人声称可以给如今的神狸提供诸多方便……包括当下我族最为忧愁的生计问题,写信之人担保她能够为咱们解决。”
多狸心中有些许失落,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她为什么会期待,这封信是来自杨陌?如今的杨陌,怕是早就恨自己入骨了吧……
托娅看出了多狸的失落,一时摸不着头脑,正要发问,多狸却已经回神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
“你在哪儿收到这封信?信上可有落款?”
托娅摇头,眉心紧蹙,道:“信上没有落款,我来找你时在帐内发现的,就放在帘子下头。这封信没头没尾,我怀疑是谁的恶作剧,但我族之人绝不可能胆敢作出此举,而能够进入我军腹地甚至全身而退的人……”
多狸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真的能做到吗?为我族数百万人解决生计?”
托娅嗤笑:“吹牛的吧,一定是有阴谋。”
“这个节骨眼上,能向神狸伸出援手的人,我也想不出来。”多狸接上,她走过去将信收起了起来,而后爽快地道:“暂且再等等吧,如若此事并非恶作剧,写信之人必定会再联络我们,且到那时再看。”
托娅点头,抬眼细看多狸,见她瘦削的脸颊上满是倦色,便说:“属下今日轮班,就不打扰圣巫休息了。”
多狸闭着眼点头,走向了卧榻。
托娅见她和衣睡在了卧榻之上,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悄声退了出去。
多狸在她走后,又拿出了那封信,寥寥数字,她却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女童惨死的情景再度浮现在她的脑中,她不由攥紧了信函。
多狸发现,她心中的焦虑和忧愁已经将她逼迫至了不愿放弃这渺茫得几乎可笑的希望的地步。
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
连日的饥饿和僵持的战局终究还是导致了神狸内部出现了混乱。
草原的士兵在多狸不曾发觉的情况之下,克扣给草原牧民的口粮,牧民心知自己对军队造成了负担,他们感恩多狸的宅心仁厚,虽然吃的越来越差,但仍尽心做着后勤工作。
摆在整支军队面前的难题越来越多,原先他们只是缺粮,如今开战,伤员递增,药品日渐消耗却未有补给。士兵们越来越心浮气躁,兵马越来越难以控制,不时在防线区不向多狸请示便主动出击攻击神策军,他们尝到一次甜头,从一队神策军手下劫到了粮食。
粮食不多,他们便没有上报,自行饱餐了一顿,而后他们越发大胆,竟然妄想趁着肚皮饱有力气一举攻下南曜设下的一道防线。
他们观察了数日,认为这道防线最为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