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用越来越痛心,越来越崩溃的语气说道:"我这几天就在想,我穿越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以往的每一天都坚信,我之所以会被时间流放到这里,就是为了把我所有的爱,献给我夫君。我是来拯救他的,是来让他快乐,让他幸福的!可如果……如果我的存在,要让他用自己的尊严去换,要让他今后永永远远的背负着耻辱,要让他被全世界的人鄙视,唾骂!要让他愧对自己的先祖,背弃父亲的希望,那我的存在,不就成了他最大的不幸了吗?"
说到这里,她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梁伊伊将她抱在怀里,无奈的安慰道:"我明白,我明白你的痛苦,想哭就哭出来吧。"
一时间,积蓄已久的忧虑不甘和悲痛一股脑儿冲上心头,让潘映雪彻底崩溃,在梁伊伊怀里哭喊成了泪人。"我们那么相爱……为什么要把我们的爱……变成彼此的毒药?这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
"我真的宁愿他们直接杀了我……"
这暴风骤雨般的哭喊,让梁伊伊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的抱着她,轻拍她剧烈颤抖的背脊。
世上最大的悲剧,便是将美好的东西硬生生的撕碎。
最忠贞无暇的爱情,变成了一方的不幸;最温柔深情的爱人,变成了摧毁对方的引线。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呢?
夜里,映雪依旧无法入眠,反反复复都在回忆这几年来与丈夫相爱的点滴。
那是值得她拼死守护,永远珍藏的宝贵回忆。
她无法想象有一日这样的爱,会遭到无情的践踏和变质。
她无法想象她对丈夫的好,丈夫对她的好,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被人扭曲变形,变成那最最不堪的模样。
至少,那些回忆,谁也碰不得!
思绪迷蒙中,她回忆起与丈夫在他的秘密基地里挖出的那封穿越生死的密信。她清楚的记得那位先皇对丈夫抱着多么深厚的爱与期望。
"父皇为你自豪,你不愧是我跟你母妃的孩子。同时,父皇也望你永远保存着这颗赤子之心,守护好这个国家和千千万万的子民。"
她又想起自己在入宫成为皇后之前,母亲傅云对自己说的那份话。
"从今往后,他不仅是你的夫君,还是一国之君,是这天下人最大的指望。所以你,要比从前付出更大的耐心和体贴,去呵护他,包容他。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呵护这个国家。"
"我们生存在这个世上,无论是现在,还是千年以后,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我爱你这个人,爱你对我对儿子们的眷恋,也爱你在面对自己的责任时,从不逃避。"这是在他决定称帝的那一刻,自己对他的承诺。
她还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的回应。"我也爱你。好爱好爱。你要相信,无论我是怎样的身份,我对你的爱,永远也不会改变分毫。"
她想起这些,眼泪就像暴雨一般冲刷着白净的脸庞。她抱着自己,幻想着此时正被他拥抱着。
"夫君……夫君我爱你啊……"她在心中无声的呐喊。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床将红肿的双眼洗净,安顿好儿子,从篷房里走出去。并吩咐门外的两个奴婢帮忙照看儿子。
敲了敲梓逸篷房的门,映雪轻声问了句:"梓逸,你在吗?"
门里立刻传来梓逸清朗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梓逸正坐在桌边削木箭,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你很憔悴。"
映雪靠在柜子边,深叹一口气,疲惫的说道:"过两天就到日子了。我这十几天,几乎一分钟也没睡着过。"
"可以理解,这种事,的确让人难以释怀。"梓逸也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低沉的回应道。
映雪低下头,沉默了很久,忽然又深呼吸一口,像是横下了心,又像是在强忍住悲恸,抬起头,望着梓逸说道:"有些事,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我需要……需要你帮我。"
梓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定定的望着她,半晌才反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知道。"映雪果断的回道,随即,嘴角又牵出一抹极其惨烈的苦笑:"你看,我还没说,你就已经猜到了。这证明,你也清楚,这是我唯一的办法了。"
常梓逸眼圈有些泛红,语气认真的问道:"你确定不会后悔吗?我得提醒你,这么做,你将会永远失去他,而且不会再有挽回的余地。"
她眼圈也红了,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想给予自己一些力量:"那也比毁了他要好啊。其实他当不当皇帝不重要,可他决不能做丧权辱国的皇帝。这样的耻辱对他来说,太残酷了。"
梓逸眼眸垂了下去,似乎不忍心再看她的表情:"你想清楚了就好。"
"倒是你……我可能会连累你……"映雪充满愧疚的说道。
"算我倒霉遇到这种事,作为男人,不能在战场上为国效力,就当是曲线救国了吧。"梓逸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想要缓解此刻的悲壮气氛。可随即,他还是望向她,坚定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和霖儿带出去。"
"谢谢你。"她笑了,可满脸都是泪。
"不用谢,这是我欠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