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方圆不愿打草惊蛇，落在大殿其他人眼里便成了理亏，无言以对。

以中麻志乃今日表现出的智谋，自不会放过这个乘胜追击的机会。

就见这厮尤不罢休，悲愤慷慨道：“上国陛下！日本弹丸小国，与大唐相比无疑为蛮荒之地，向来轻贱，上溯汉朝，更是被赐下倭奴国称号。可我等近百年来，习大唐文字，奉大唐为天朝上国，如今已知上国礼义廉耻。使节团正使、副使被杀仍不罢休，又拿随从下手，此事涉及日本国之荣辱。还请上国陛下可怜日本，给日本一个说法，治罪此獠！”

大唐君臣无声。

中麻志乃悲愤而自轻，慷慨而有礼，一番话说得令人心生不忍。以蛮荒之地自贬其国，以低微姿态自降身份，换来的却是大唐文武心中不觉同等而论的正视。因地适宜，自谦自贬而博取同情，进而行心中所求之事，中麻志乃不失为一方人物。

就在君臣无声时，李林甫率众而出，板着脸不容置疑道：“中麻志乃，大唐有律法，同样有天朝上国的脸面，无确凿证据前，诬蔑大唐正四品大员，就是挑衅我大唐天威，本相劝你三思后再言。”

“大人，证据还不够吗？”中麻志乃悲愤不已，一脸难以置信的委屈。

“若要治罪方圆，只有证据确凿才行，否则我大唐绝不会擅动自家大臣！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大唐不会以势欺人，日本使节被害一案，大唐定会秉公处理。若信不过大唐，尔等也可自查证据，只要尔等手中证据确凿，我大唐绝不包庇方圆。”李林甫冷面寒声，斩钉截铁。

李林甫的强势出乎所有人预料，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李林甫会再一次为方圆出头。

中麻志乃眼珠子一转，叩首，“上国陛下，请为日本做主！”

以此避过李林甫锋芒。

李隆基在李林甫出声后心情好了许多，中麻志乃这次闹腾比倭奴人前两次棘手太多，就是他也一时没了办法。方圆当然要保，可中麻志乃所说所言有理有据，此次交锋看似卑微乞求，实则处处都占上风，尤其方才那几句自贬，更是将形势拿捏的恰到好处，李隆基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李林甫这个时候站出来，以近乎不讲理的强势姿态，将中麻志乃气势打落，可谓是场及时雨，正中李隆基下怀。

此时此刻他确实需要个人，来和他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整件事压下来。

“中麻志乃，日本使节团三人被害，朕亦心痛愤恼，即便尔等不来求朕，朕也会下令将彻查此事。此事的确是我大唐护卫不周，方圆和龙雀卫难逃其咎，可诚如李相所言，你说方圆贼喊捉贼，要有确凿证据才行，据朕所知，松岛昨日曾离开官驿许久，试想若方圆就是凶手，又何苦等到松岛回到官驿再动手？”

李隆基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

倭奴人齐齐一愣，一时间无法反驳，是啊，若真是那方圆，他何必等到松岛返回官驿才动手？

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儿，凭方圆这几日展现出的身手，大可毁尸灭迹，完全没有必要在官驿中自找麻烦。

就连方圆心中也是一震，这几日姬心夜加上倭奴人将他烦了个透顶，倒是忽略妖兽为何偏要等到官驿才动手这一疑点。前两日还以为妖兽害怕龙雀卫，才趁着夜里龙雀卫离开后动手，可从妖兽敢在龙雀卫铜墙铁壁中火中取栗刺杀松岛来看，这厮狗胆大的很，丝毫未将龙雀卫和他方圆放在眼里。既如此，无论小泉石野、小泉小野以及松岛，都曾离开官驿，离开龙雀卫视野，在别处动手岂不是更容易？

说不通，一点儿都说不通。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

可究竟会是何呢？

中麻志乃冷笑一声，将陷入沉思的众人目光引来，笃定道，“他这般做自是为了反其道而行，掩人耳目，洗脱嫌疑！诸位莫要忘了在下方才说过的三条证据！”

大唐文武不以为意，到底是东瀛蛮夷，不清楚修仙者手段，第一次倭奴人正使也就罢了，方圆不小心露出马脚勉强说得过去，可第二次、第三次方圆还会留下马脚？这小子可没那么蠢。

倭奴人却恍然大悟，一个个面露愤恼，差点而被这个恶人蒙混过关！

方圆这几日心情本就极差，中麻志乃屡次颠倒黑白，已将方圆的耐心磨得点滴不剩。

方圆此刻气得咬牙切齿，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中麻志乃，老子看你说的头头是道，不是个蠢货，是以……你是存心找死了？”

中麻志乃看到方圆冷彻眸光，突然浑身一个哆嗦，手脚并用地向正上方的李隆基爬去，整个大殿都是他惊恐万状的吼声，“上国陛下救命，上国陛下救命，此獠又动了杀心，外臣怕是今日也要步三位同僚后尘了！”

可以说姿态全无，丢人至极。

李隆基眼中闪过一道暴躁，中麻志乃做于人看的恶心把戏，他身为大唐天子还不得不看，更不能点破，谁说当天子就轻松了！

“方圆！你太过放肆！眼里还有没有朕！”李隆基沉声怒斥，混账小子这个时候还不让人省心。

方圆深吸一口郁气，闭目不言，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中麻志乃，莫要慌张，有朕在，谁也不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