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奈何长安城一向天一亮就开始热闹,商贩伙计、来往行人,闹闹热热,嘈嘈杂杂,让这份送别显得不值一提。
毕竟相思的是他们自己,不舍的也仅是彼此,与旁人无关。
只有初升的骄阳,默默注视着离别的人儿。
“这三年你好好修行,争取追上我。”
“嗯。你也莫要落下修行。”
“金丹第一人,落也落不下多少。我争取你闭关结束前,炼好补天丹。”
“不,补天丹无须强求,你修为更重要。”
“亲你一口更重要。”
“你……补天丹真的不重要,莫要落下修为,没有也可以亲。”她已被他拉下云端,凡尘离愁此刻将她淹没,离愁已是极苦,怎舍得他为她耽搁修为,一时间急得口随心动。
“那亲一口。”
“现在不行!说了,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她娇嗔一眼,才发现方才的话没有半点矜持,绝美的脸颊微微发烫。
“好吧。”
……
龙门众人腾空而起,姬心夜不舍回眸。
当年文采音律冠绝长安城,天下才子求之不得的夜仙子,终是有了心上人。
“姬心夜,早点回来做开国县子夫人。”
他眼里千般不舍,心里万般相思,鼓足勇气,大声传音。
她笑而不语,心里偷偷地道个好字。
……
他并不知道,此一别再见已是沧海桑田,大衍宗给他和她加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坎,以致他无数个夜辗转难眠。
她亦不知,锁心石锁心,泪为何流。
……
多日后,方圆肩上多了一只巴掌大的老鹰,除了小,看不出什么异样,去哪里都带着,龙雀卫中幻化成人形的墨羽、白羽,每每看都老鹰都恭敬有加。
而大衍宗长老们经过多日激烈争执,最后在掌门竖耳聆听不知谁人的传音后,当场拍板,骗姬心夜服下宗门至宝锁心石。
姬心夜师尊力争不过,不惜闭关百年,抗拒失望透顶的宗门,实则是被掌门拦在通风报信的路上,逼得闭关百年。
姬心夜被从青莲池叫出,毫无戒心地服下掌门师叔口中,可澄明道心的宗门至宝道心石。
当她心中莫名荡起痛及灵魂的悲伤,才惊恐地发现与方圆有关的记忆,她视若此生最珍贵至宝的甜蜜情愫,正在一点点一丝丝抽离,涌向那颗道心石。
这一刻那石头是世间最恐怖的恶魔,吞噬着她是如生命的东西。
她泪流满面、难以置信地看向掌门师叔,只看到掌门师叔眸里的冰冷无情。
她拼命的运功要将道心石逼出,却被掌门师叔封死周身真气。
她泣不成声地问为什么,只换来掌门师叔一句,宗门培育你二十年不能毫无收成。
她心如死灰,从未想过印象中那个充满温暖的师门,竟是这般面目。
他们要夺走她最宝贵的东西,这和杀了她有何区别?
这样做比杀了她还要残忍,一想到他定在不竭余力地寻找炼制补天丹的灵药,还在苦苦等待三年后再见,她心如刀绞。
若再见她已忘却,会多伤他的心,她心痛到不敢去想,这对他太残忍了。
她痛不欲生,那颗所谓的道心石还在抽离她对他的所有情愫,抢夺她此生至宝。
她崩溃了。
绝望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运筹帷幄、万事面前风淡云轻的夜仙子,只是一个被无情夺取此生至宝、此生挚爱的可怜人。
她拼命地抓挠自己的腹部,想将那颗邪恶的石头从体内刨出,却被平日里最和蔼可亲的掌门师叔,控住双臂。
“锁心石真用对了!你果真走火入魔,简直是疯了!”
“掌门师叔,或许疯了的是你们。”她突然静了下来,平静笃定地看面目狰狞的掌门师叔。
她总是那般冷静,那般与众不同,既然挣脱不了,便赶在最后一刻铭记此生挚爱。
她微笑着泪流满面,看着关于方圆的所有情愫,以及一些记忆,如抽丝一般,被锁心石锁住,抓住最后一次那炽热心扉的温暖甘甜。
“我会全然忘了他吗?”她发现关于他的记忆不没有全然抽去。
“不会,无关的记忆会保留。只是心门已锁,情愫全无,你与他再升不起半点情愫,此生你只能做我大衍宗千年奇才!”
她看着冷漠无情的掌门师叔,突然嫣然而笑,“若有一日,他打上山门,心夜定让他手下留情,还掌门师叔厚爱之恩。”
“区区一介散修,蝼蚁一般,师叔等着,只不过若真有那一日,率先出战者定是你这个千年奇才!”
“掌门师叔,莫要小瞧了心夜的眼光。”她万分笃定。
“你也莫要小瞧了宗门的底蕴!安心做我大衍宗下一代掌门!”
……
在锁心石抽离的最后,也就是天子设宴那晚,她与他在后宫屋顶的记忆被锁进锁心石时,她悲痛欲绝,却给掌门师叔一个最完美无瑕的笑。
分明是不带丝毫冷意的笑,却看着大衍宗掌门莫名升起一阵胆寒。
当东城门离别记忆也被抽离时,她对着长安城方向坚定地说了个好字。
若锁心石碎,心夜马上做你的新娘!
大衍宗掌门师叔只觉莫名其妙。
……
锁心石锁心,她望着长安城方向泪流满面,却已不知自己为何流泪。
她只是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空荡,好似失去了世间最重要的东西,却如何都想不出来。
而远在长安城的他。
此刻莫名心痛。
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