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他的妈妈蛛后罗丝亲自降临在此,说不定也很难把现在的沃尔斯嘉德认出来。他的触角只剩下了一根,而且长度也短了半截。一面的复眼已经被完全打烂了,只剩下一团血模糊的血肉,仅仅只是看上去都让人觉得心脏抽搐地疼。它那螳螂般的虫刃也断折了一条,另外那条看上去还算是完整的,在刃口上也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痕迹。
它那一身仿佛是用宝石和贵金属雕琢而成,仿佛艺术品一般的紫金色的甲壳上,已经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划痕和凹痕,有的伤口深深地一眼看不到底,甚至还包括好几次贯通伤。外壳上密布着各种烟熏火燎的污渍,本应该完美地贴合在背部的虫翼甚至歪了一瓣,却怎么都合不上去,明显是受了重伤无法随意活动。那种华丽到狗血闪瞎*丝狗眼的土豪外形自然已经荡然无存了,如果再恶毒一点地猜测,甚至会以为这只肥虫子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九死一生地勉强从哪只鸟嘴里逃出来了。
当然,这个世界上,能够捕食地穴领主这么大号虫子的鸟还并不存在,但这并不能让沃尔斯嘉德的心情有分毫的好转。他的心中充斥着惶惶不可终日的惊惶,外加羞愤交加的狂乱情绪,就仿佛一只没头苍蝇似的,大步地飞奔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城通道中。
石壁上悬挂着倒垂下来的钟乳岩和湿润的苔藓,岩缝间的月光苔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夹杂着*泥土气息的湿润空间在这空间中流转着,显得尤其地混沌污浊。而在这浑浊狭窄的通道中,还有一只浑身都是伤口的巨型虫子在猪突狂奔,硕大的口气还流淌着浑浊痛苦的喘息声。惊得在各种岩石缝中生活的小动物们纷纷落荒而逃。
这场景,放到怪兽片里都不用特技渲染,足够给可怜的小朋友们带来沉重的童年阴影。从此会不会由萌萌哒的傻白甜转职成狗都嫌的熊孩子,走上报复社会的不归路。那就只能看一个天命了。
当然,作为怪兽恐怖片的主角,目前的沃尔斯嘉德很悲伤,沃尔斯嘉德很痛苦,沃尔斯嘉德还很愤怒,然而这些都没有什么卵用。两个有血缘关系(这一点很重要)而且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特别“能干”的妹妹就这么嘎嘣一下没了。自己还落上了一身重伤,有几处伤口更是用某种远古的降魔法力造成的,给自己制造的分明就是不可逆的永久性伤害。哪怕是在米纳斯魔窟的幽影巢穴中裹上几个月都不可能完全痊愈。更不用说自己那些蠢蠢欲动的弟兄们,在得知自己重伤并且失去了“能干”的左右手双胞胎妹妹的时候,在得知自己受重伤的时候,又会如何反应了。
更重要的,付出了这么多代价,自己却屁好处都没有捞到。最重要的盟友——瘟疫之王卡赞,也是应当支付自己报酬的雇主,同样也是嘎嘣一下没了。那可是堂堂的真神啊,理论上应该与天地同朽的东东啊,居然就这么说没就没了。结果还连累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只有付出,没有回报,只有义务。没有收益的,这哪里像是个地穴领主该做的事啊?只要认真化化妆,自己说不定都有资格到大圣堂开设的小学堂和医馆去当义工了!
“卡赞,你这个蠢货!神混到你这个地步还不如一头撞死在世界树上呢!”一想到自己那位悲催的盟友,沃尔斯嘉德的额头上断掉触须就仿佛灼烧般的痛苦,忍耐不住的情况下,当然只好那某个已经死掉的家伙背锅了。反正,身为一个真神居然还能死掉,这样子就算背了锅应该也不敢提出任何的意见。
当然。或许是浑身上下到处传来的痛感让他的灵觉大不如前,地穴领主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站在通道山崖上的人影。就这么径直越过了对方。
这人一声黑衣,昂首挺胸。身姿挺拔,明显是已经摆好了非常拉轰炫酷的造型,就等着这大虫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的时候好刷逼格用。他似乎是万万没有料到对方是这么的不解风情,竟然连眼皮子都没有翻,压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他挺拔的身体显得佝偻了一下,明显是被来自大宇宙的恶意给了沉重的一击,随后便故作淡定得咳嗽了一声,一个健步飞跃了起来,接着跳跃的力度,在空中跨出了一个极大的弧度。他做了一个动作优雅,宛若翱翔天际的灵鸟般的翻滚,凌空落下,直接在沃尔斯嘉德的面前站定。
地穴领主这才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人,终于站住了。他的口气不耐烦地收缩抽搐着,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句木然的话语。
“是你啊!古尔达。”他的态度非常的奇怪,语气复杂,情绪异常,疏远中带着一丝熟悉的自然,亲近中却又透着明显的警觉,以及一丝不怎么明显的厌恶。
“沃尔斯嘉德,最初的,也是最强的地穴领主。可现在我看到的,却仿佛是一头遇到天敌的小动物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我的小主人,是什么会让您这样的失态呢?那两位和您形影不离的美丽小公举又到哪里去了?”被称为古尔达的男人言语中闪烁着轻佻的讽刺和挖苦,仇恨拉的肆无忌惮。如果这家伙是个普通人,就凭着这说话的语气、动作、态度,就早早地被人拖到墙角里打闷棍了。
“已经死掉了。被破碎的瓦砾和山石埋葬了,居然连尸骨都找不到。”出乎意料的是,对于两个“能干”的亲妹妹的死亡,沃尔斯嘉德表现得却非常地坦然:“地穴领主却死于大地中,是不是特别的讽刺?”
“……是啊是啊,真是太可怜了。”古尔达用毫无诚意的平淡语气表达了对两位连台词都没有就死掉的地穴领主妹纸的哀悼,接着才用急切的口吻热气洋溢地问道:“那么,卡赞呢?卡赞呢?”
“也死掉了。”沃尔斯嘉德冷笑了一声,仅剩的一只复眼抖动了一下。似乎很期待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动摇的成分,而他也没有失望。古尔达在沉默了三分钟之后,嘿嘿一笑。用做作的动作用力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在幽默感方面,你的能力真的不怎么样。我的小主人。”
“我真讨厌你用这个方式来称呼我。既然称呼我为‘主人’,哪怕是有万分之一诚意的话,何不砍掉一条胳膊来让我尝尝呢?你这种家伙的肉味是什么样的,我一直很想认真地品尝一下呢。”
“哎呀,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虽然您是我可爱的小主人,沃尔斯嘉德,但我的大主人却是您的母亲呢。女士需要一个完好的我为她服务,所以只好对不起您的食欲了。”古尔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发出了一连串癫狂的笑容,这才正色道:“那么,告诉我,小主人,瘟疫之王到底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