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中出来的时候，赛希琉的心情非常地沉重。她第一次感受到，康拉德元帅作为一军统帅，也有无法回避的无奈和妥协，身不由己的悲哀，其实正充斥在那位老人的内心中。老元帅很赏识自己，对自己也非常不错，可是，在以前，赛希琉是很难对他产生什么真正的敬意的。在她看来，一个只会和稀泥的迟钝老朽，其实是没有资格坐在一军统帅的位置上的，但经过这么一次谈话，赛希琉对这位老人的感官，至少还多了一份理解和怜悯。

其实，康拉德元帅本来是没必要蹚这趟浑水的。他明明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功成身退，享受退休之后舒适闲暇的安逸晚年生活。他的家人子女乃至于整个家族，都可以在他的余泽之下安若泰山，最次也会成为当地最有影响力的民们望族。

可是，他还是来了……至于到底是因为老军人的责任感，马革裹尸的军人气魄，还是一些别的更深层次的原因，这就不是赛希琉所能判断的了。

赛希琉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走在船舷的过道上，差点就和对面的来人撞了个满怀。

“干嘛这么魂不守舍的呢？赛希琉小姐，你现在身处纳西比亚号的船舷中心，可以说是为于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呢。”来人那俊朗英武的脸上洋溢着爽朗潇洒的笑容，一种足可以让大多数人女孩子为止尖叫的笑容，声音也显得充满了让人沉醉的磁性。可惜赛希琉并不是“大多数人”，在他看来，这笑容是如此的轻佻，这声音是如此的浮华，宛若一个装饰得五彩缤纷流光溢彩的气球。但依旧是被锉一下就破的玩意。

“您好，盖泽特中校。另外，在公务其间。请称呼下官为摩尔上尉。”赛希琉推开了一步，立正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可现在公务已经结束。理论上是休息时间嘛。”被称为盖泽特中校的青年军官的笑容依旧显得很亲昵，似乎一点都没有在意赛希琉明显疏远的态度：“其实赛……好吧，摩尔上尉，娜蒂亚是一个自由的国度，也拥有一支崇尚自由的军队。在这里，你真的没必要像地面那些古典的帝国那样，将他们那上下尊卑不容动摇的刻板和严苛带到这里来。让自己轻松一点，不是很好嘛？”

自由和散漫应该是两回事吧？赛希琉很想这么反驳。随即又想到面前这位出生联邦豪门，还是独孤堡军校毕业的精英高材生，从军务部战略厅调任舰队参谋部，人生的每一步都可以作为他人榜样的天之骄子，却就在三天之前，当着众人的面鞭打自己的仆役，原因是没有将自己的皮靴擦亮。现在，却又开始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大言不惭地谈论其了“自由”这个词汇。

多少也明白为什么陆希每次看到这些家伙都会想要找茬收拾他们呢……赛希琉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往对方那英俊的脸上糊上一发炼金弹的冲动，她看了看对方抱在怀里的文件。继续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您是要找元帅阁下吗？现在阁下就在会议室中小憩。”

“那就正好了。”盖泽特中校依旧满脸都是能引发女孩子们尖叫的“醉人”笑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刚刚从黑漫城发过来了的文书。”

作为参谋部的作战参谋之一，赛希琉当然也是有资格阅读所有的紧急军情的。优先权甚至还在各艘战舰舰长和那些门阀公子哥军官之上。盖泽尔中校直接告知赛希琉军情，倒也不算是违规。可是，对方那轻浮的动作总是让她非常反感。

在联邦舰队的总旗舰纳西比亚号和联邦最重要的地面领土中心上，都是配了一套传信水晶的。不过，这种产自于云海之中的天然魔法结晶极为稀少，品质也是分高低的，即便是经过学识联盟魔法师多年的研究，也无法做到将其复制量产的地步。

黑漫城的那一套，每十天才能使用一次。每次通话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分钟。而纳西比亚号上的通信水晶，则每三天就能启动。而且可以发送超过五分钟的语言信息。

“这十天来，亡灵和兽人对黑漫城农场的骚扰频率似乎是减少了。黑漫城的驻军也主动出击过。打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胜战。据黑漫城司令部的判断，应该是敌人已经得知了我们的主力舰队即将抵达的消息，军心士气都受到重挫，可能正在通过铁岩峡谷往纳摩亚山脉中撤退……”

“这说不过去。”赛希琉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他们既然敢在黑漫城附近出现挑衅，就应该明白，我们迟早会出动舰队主力的。又怎么会听到我们即将抵达的消息就士气崩溃了呢？”

“这可就说不清楚了。”年轻的精英参谋军官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一笑：“至少，这或许可以说明，敌军的主力推入纳摩亚山区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我们抓紧时间到达铁岩峡谷上空，说不定可以截住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这种想法，可真是太想当然了。赛希琉还准备说上几句，对方有从文件袋里拿出了另外一张纸，仔细看了看，挑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笑容，眼神中更是酝酿出了一丝复杂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