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江偌失踪时,程舒忙着打电话通知陆淮深,乔惠就站在车边,愣愣看着,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听着从程舒嘴里冒出来的字眼,一字字听去,几乎站不住,人控制不住地顺着车身往下滑。
程舒一转身,发现她几乎瘫软在地。
那几日,陆淮深忙着配合警方找人,忙着和陆甚憬玩心理战,忙着收购江氏以杜绝江氏成为陆甚憬的爪牙的可能,一直未与乔惠见上一面。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陆淮深可以回避于江偌的家人见面。见面难免就要做出承诺,如果对于承诺是否兑现并无完全把握,他便不会这个开口。那时,连他都囿于无止禁的希望与失望之中,更别提再对乔惠做任何找回江偌的承诺。
期待落空的滋味,他每天都在尝。
他更不愿看见她家人苦苦等候的痛苦模样,光是听乔惠电话里的语气,都会给他一种江偌再也回不来的错觉。
江偌失踪当天,警方搜查了单元楼,包括江偌的家,后来在客厅空调后面找到了一个炸弓单。
拆除后,又将公寓内各个角角落落检查,排除危险后,陆淮深便让程舒等人日夜守在乔惠家。
乔惠当时伤心过度,拿不出主意,一天天精神恍惚的,是程啸主张腾出了客厅和江偌的房间,给三个保镖住。
夜里男的住客厅,程舒住江偌房间,白日里程舒贴身护守,两男保镖轮流到周围巡视。
即便此时程啸对陆淮深的怨恨,已经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但江偌出了事,轮到他承担起照顾乔惠的责任了。他无门道,无经济来源,能做的仅是确保自己和乔惠安然无虞。
他也明白,江偌出事,目的在陆淮深,这时候想找到她,主要还是得靠警方和陆淮深。
之后日子里,程啸也没去闹陆淮深,学校还补了几天课,他就靠电联陆淮深或从程舒那儿得知进展。
直到日子一天天过去,程啸也重复历经了好几次失望的过程,当希望渺茫的时候,他一次次坚定内心,如果他姐出了事,他将来一定要比陆淮深更强,让江偌陷入危险的人,他每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陆淮深这个祸源在内。如果江偌能平安回来,他更要成为千万分之一的出挑者,让江偌今后不会再受制于任何人。
之后陆淮深去看过乔惠,跟乔惠细说这些日子寻找江偌的进展。
乔惠听完,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先找着人再说吧。她要是回不来,我们家今后跟你再无关系。她要是能回来,我希望你能跟她撇清关系。”
自此之后,陆淮深就再没来过。
这次,乔惠从他身边经过,深深看他一眼,似乎在提醒他,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仍然作数。
……
这次相见,江偌努力营造出最好状态,好似她入院,真的就如她所说,例行检查而已。
江偌消减了,是跟她离开前对比,肉眼可见的瘦。
又也许是她肚子大了些,反衬得四肢更纤瘦。
王昭想给她个拥抱,却发现无从下手,最终只是轻轻搂住她的肩,来了个贴脸吻。
“想死你啦,宝贝。”王昭声音有不易察觉的哽咽。
程啸不善表达情感,叫了声姐,就在一旁当装饰,但目光却是分秒没从江偌脸上移开。
而乔惠此时的激动,难以用言语形容,亲眼见到毫发未损的江偌,比在电话里听见她的声音,来得真实得多。
嘴里一边又一遍说着:“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江偌始终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与他们闲聊,王昭没敢问她这段时间的遭遇,她本身不认为在她刚刚脱困之后,勾起她不好的回忆是一件正确的事。
至于乔惠,她不问,是因为不敢听。
总想着来日方长,最重要的是等江偌平安出院。
王昭中途接到个电话,脸色不大自然,拿了手机出去了,过了会儿进来说她妈叫她回去走亲戚,等晚些时候带爸妈来看她。
接着就剩乔惠和程啸陪着,可话总有说完的时候,江偌迟迟不见陆淮深回来,哪怕周围有人,她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开了电视嫌吵,电视机里一点点的声音都闹得她头昏脑涨,她曲着拇指,指甲在手指上刮来刮去。
过了会儿,她实在忍不住问程舒:“陆淮深怎么还没回来?”
乔惠在一旁听着,脸垮了一点,随后又不动声色地恢复常态。
江偌问了陆淮深去向后不久,陆淮深回来了,她一瞬间身心安宁。
几人待在一块儿,江偌并没意识到气氛的不妥。
良久,不怎么说话了的乔惠问陆淮深:“你时时守在这儿,公司那边走得开么?”
“暂时没什么重要的事。”陆淮深说,“我先在这儿陪陪她。”
乔惠转眼看江偌,见她满眼的陆淮深。
乔惠便不再说话了,气的。她极不希望江偌对陆淮深的依赖过重,气的是陆淮深似乎根本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到了中午,乔惠和程啸留在这儿吃过午饭,江偌本想让他们先回去。
乔惠格外坚持说:“我在家闲着也没事,你弟又放假,我在这儿好照顾你。”
江偌说不出拒绝的话。
但午后她想睡觉,可她发现没陆淮深在根本睡不着,闭上眼,脑中纷杂,心绪更是不得安宁。
哪怕是至亲守着她,哪怕她知道现在的环境毫无危险。
如果身后没人,她甚至不敢侧着睡,总会觉得在不经意的时候,身后会东西冒出来。
可她现在肚子大了,平躺时间太久,身体会难受,平常都是半靠着床的姿势,但这样她也无法入睡。
江偌别无他法,只得求助陆淮深,让他想办法,劝乔惠和程啸回家。
陆淮深的办法是实话实说。
他把乔惠和程啸叫出去,告诉他们,江偌现在有很严重的精神压力,并且请刚才他找的那位精神科医生解释了江偌的病症,医生希望他们尽量能顺从病人意愿。
乔惠算是听明白了,就是江偌现在对周围环境敏感,唯独对他有很重的精神依赖呗。
“行,她是我的孩子,我自然希望她好。只要她能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乔惠说到这儿停了下,话风一转,愤然朝陆淮深说:“但至于你,江偌现在是有心病,她现在情况特殊,才会离不开你。等她好起来,我依然会让她跟你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