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颠簸地行在路上,江偌没有再坐那条小板凳,而是直接坐在车面上。她抱着腿,眼泪风干,又流下温热的水线浸湿脸庞。
看着越来越远的码头,海天尽头交织着渐变的橙和蓝,随着最后一缕光掉进海里,天地晦暗。
江偌翕合着嘴唇,无声喊着他的名字。
……
把人送到家里,陈山让陈大娘简单给江偌清洗了一下伤口。
许浪看着江偌失魂落魄的样子,双眼通红,明显是哭过。
他问陈山:“山哥,这女的怎么了?”
陈山一语带过:“没怎么,矫情得很,摔一跤就哭了。”
许浪“哦”一声,似信非信。
他们回来时,正好赶上吃饭,江偌没再进自己房间里吃,就在厨房的餐桌随便对付了几口,随后就沉默地进了房间。
陈大娘从不多问,吃饭洗碗睡觉,也不怎么与人说话,规律又安静。
夜里,陈山翻来覆去。
他和许浪,阿游,还有瘦猴一个屋。许浪和隔壁屋的两个今天夜里盯梢。
他在通铺的靠墙一边,阿游睡他旁边,被他翻来翻去的吵醒了。
陈山光着膀子起身,把床尾的汗衫往身上一套,要出去。
阿游轻声问:“山哥,去哪儿?”
“热,睡不着,出去抽根烟。”
许浪昏昏欲睡地跟另外两个在屋檐下打扑克,不时发出克制的笑声,见陈山从屋里出来,问他要不要一起。
陈山摆摆手,夹着烟下了院子前的石阶,往右后边走去了。
过了会儿,许浪过去看了眼,夜里的海深得吓人,棕榈树下一片漆黑,唯独一点火星明明灭灭,陈山躺在那个破秋千上。
许浪回屋给他拿了蚊香。
天将亮时,许浪准备和阿游换班,见陈山才从外边回来,结果从院子前经过,也不进屋。
骑着车不知道去了哪儿。
等许浪睡到中午起来,发现陈山就在一旁,是手挡着眼躺着,睡得正熟。
自从昨晚之后,江偌发现陈山再也不主动来跟她说话了,连靠近都不会靠近。
那天之后,江偌感到每天精神不振,不是坐在屋里发呆,就是坐在屋外发呆,连傍晚去海边走走都没了兴致。
每天就在窗前看他们海里钓鱼游泳,许浪从码头借了辆船,每天开着那破船在海上乱蹿。
之后江偌从陈大娘家找出了几本泛黄的琼瑶,结果情节天雷滚滚,可她穷极无聊,仍是看完了。
一天,看完一本书后,江偌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词,叫绝望。
没有希望,称之为绝望。
在江偌以为,几乎要这样过到地老天荒的时候,一天早上,那几个人,进进出出地,把杂物间里临时搭建的床板拆了,被褥衣服也都搬了出来,放进了隔壁那个屋。
她下午才知道,这是为她准备的。
她知道的同时,也就被关进了那间充满着异味的杂物间。
江偌是被瘦猴和许浪亲自架着进去的,她没反抗,也没吱一声。她进去后,身后的门一关,被人从外面落了锁。
里面别说床板已经被拆了,就连个凳子都没有。
说是杂物间,但其实除了个破衣柜和几个箱子,就是一堆木柴。
左右两个空角落里,架着两台相机,有限的空间里,无论她待在哪里,都能被拍到。
江偌不能久站,把箱子里的杂物拿出来堆在一边,将木柴堆出个座椅的形状,找出衣柜里的衣服,填充木柴中间的空隙,又拆了纸箱铺在上面,上面再垫一层厚一点的旧外套,如此将就着坐。
她在里面住了两天,不能出去,不能洗漱,每天早上有人进来取相机里的存储卡。
每天她只能靠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保证基础的运动量。
第三天早上,她没有早饭。饿到中午,发现连午饭也没有。
此时江偌已经饿到有些低血糖,站起来就眼前发黑。
她走到窗户边,扒着铁栏杆,想喊个人,陈山正从海里上俩,甩着头发在院子里的水管下冲头。
江偌没力气,喊了声:“陈山。”
声若蚊蝇,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加大了声音喊:“陈山!”
陈山关了水,江偌确定陈山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却看也不看她,径直进了隔壁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