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儿子在外务工,自己刚刚够养活自己,几乎没余钱给他们,有时还得他们接济。他这铺子,除去本钱,一年风雨无阻都赚不够这条链子的三分之一。
他问:“你想让我帮什么?”
江偌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你有手机吗?”
“这里信号都没有,手机也没用。”
“那你可以让运输船上跟你关系好的船员,帮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让他帮我送些钱来。”江偌说,“陈大娘她,对我有些意见,我打算给她包个红包,让她开心一下,我在这儿也能住得舒服。我不敢让那几个男的帮我办这事儿,谁知道他们会私吞多少呢?我一个弱女子,又是个孕妇……”
老板看着她手上已经取下来的手链,很是心动。
江偌着急,催促道:“老板,行不行?”她说着,把手链塞进老板手里,“这个您先拿着,等我拿到钱,到时候再给您包个红包。”
老板想着也就是打个电话的事,确实不麻烦,陈大娘儿子既然能请得起那么多保镖,想来也有些底子,这条手链那肯定也是真的!
他捏紧手链,点头说:“好,你把电话号码给我。”
江偌庆幸,自己最亲近的几个人的手机号都能背下。
待老板从围裙里摸出皱巴巴的记事本和圆珠笔,江偌背出陆淮深的电话号码:“182……”
刚背出三个数,她感觉身后有人靠近,下一刻,一只文身满布的遒劲有力的手臂越过她肩膀,抽走了老板手中的纸笔,连带着,还把老板紧攥在手里的手链一并扯走。
老板与江偌面面相觑。
江偌转了个身,陈山看着本上的三个数字,又看了眼江偌。
江偌心如擂鼓,表情和身体都很僵硬,盯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陈山一言未发,将本子和笔还给老板,随后拉着江偌的手臂,将她的手抬起来,把手链给她戴了回去。
江偌很顺从,一点没敢犟。
陈山没发脾气,甚至出奇的沉默,江偌却感到一股窒息般的难受。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也知道陈山再也不会放任她,信任她。
陈山的手很大,也很粗糙,指甲又修剪得短而干净,几乎贴肉,手链的锁扣太精小,陈山弄了大半天。
江偌屏着呼吸,老板则在旁盯着,都没出声,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海浪拍岸声。
等给她戴好手链,陈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催促老板,“饿了,搞快点。”
说完,径直坐到一开始的位置上。
江偌佯作轻松,朝老板撇撇嘴,一脸“很遗憾,下次再合作”的表情。
老板见了,都不敢再多瞧她一眼。
江偌也坐回了那张油腻腻的桌前,陈山没理她,嘴里咬着烟,挤着眉心,垂眸看手里烟盒上的字,也拒绝跟她答话。
直到面上来,陈山大口吃面,江偌动了动筷子,每次想吃,就会注意到油光锃亮的桌面,顿时又食欲全无。
而且面的味道,腥味油味都很重。
陈山吃完一碗,看了眼她的,问:“不吃?”
江偌摇摇头,“太腻了。”
陈山把她那碗也捞过来,一并吃完。
江偌点的小份,他的食欲跟体型成对比,这小碗面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吃完,陈山结了账。
天色渐晚,陈山起身说:“走了。”
江偌不知为何,明知已没有机会,却仍然想留,想等,想再争取一个时机。仿佛只要这一走,就只能在囹圄之中,再也挣脱不了。
“再坐一会儿吧。”江偌仿佛屁股黏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陈山目光定在她脸上,面无表情,语气也不重,只是跟她强调一个事实:“天快黑了。”
江偌抬眸看着他,眼里充满祈求。
那眼神,宛如慌不择路,只能求饶的小鹿,似曾相识的目光,让陈山狠狠震了一下,心下动摇。
就像刚才,他去买烟,故意给她制造机会,买好烟也不离去,静静看着她,可她每次投来慌张的眼神时,陈山心里都很煎熬。
一边是兄弟道义,一边是恻隐之心。
许浪说得对,哪怕她被迫重蹈娇娇的覆辙,可她终究只是个人质。
而他和娇娇的孩子还在等他回去。
陈山看着她的眼睛,咬紧了牙,眼神一狠,厉喝一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