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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回到巡抚衙门,除下外袍仰头倒在床上。
伴驾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啊。
“老爷,要不要用晚饭?”
鲁种田不知什么时候凑身近前,吓的谢慎吃了一惊。
“你走路没声音的?”
谢慎笑骂道:“没看见老爷我正休息呢吗?”
“嘿嘿,某家这不是看老爷辛苦,想替您分忧呢吗?”
谢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我这忧你可分不了。”
“那到底要不要用晚饭?”
“不吃!”
谢慎半坐起身子道:“随便来点羹汤就行,老爷我现在整个人都是乏的,没什么力气。”
“好,那我去安排。”
鲁种田退出屋子,谢慎便起身走到窗户前。
望着窗外漆黑色的天幕和点点繁星,谢慎竟然有些惆怅起来。
比起京师,宣府的节奏明显慢了不少。除了伴驾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要悠闲的多。
免除了俗物杂事,谢慎可以静下心去想一想朝政大略。
眼下开了海禁,海外商贸极大的冲击着大明本土经济。
这种自耕农式的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一旦遇到强有力的外敌入侵,便显得羸弱不堪。
以至于需要朝廷出大力政策扶持才能维持。
但开海禁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不开海禁,大明势必固步自封,离世界的中心越来越远。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谢慎要了解开海禁的利弊,在其后遗症出现之前想出应对之法才是最需要做的。
正当谢慎神思之时,鲁种田急匆匆的折返回来。
谢慎见他一脸焦急,有些好奇道:“怎么,难道你亲自给老爷我去做羹汤了?”
鲁种田面露难色道:“老爷您就别打趣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
谢慎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杨总督很急,叫您去一趟,具体的某家也不知道。”
如今总督府被充作天子的临时行宫,巡抚衙门则被用来给杨廷和和谢慎住。
二人各住了一个跨院,相隔不远,要去叙话是极为方便的。
“嗯。”
杨廷和的性子谢慎是知道的,没有大事他不会如此紧张。
在鲁种田的侍候下换了件儒衫,谢慎便催步往杨廷和暂住的跨院而去。
到了院中,见杨总督背负双手在庭院中踱步,谢慎赶忙迎了过去。
“石斋公,究竟是什么大事?”
“小阁老,这回可是糟了。”
杨廷和面色阴沉,拉着谢慎走到石桌旁,二人各自撩起袍衫下摆坐定。
“鞑靼人打来了。”
“石斋公,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谢慎笑了笑道:“在谢某印象中,鞑靼人可从没有直接冲着宣府来过。”
九边之中,被鞑靼人光顾最频繁的应该是大同了。
因为大同的地势平坦,只要鞑靼人攻克后就是一马平川,可挥师东进,饮马中原。
反观宣府,虽然离京师更近但攻克后却要面对险峻的太行山脉。
鞑靼人马战野战一流,可要是让他们翻山越岭急行军就有些为难了。
要想去往京师,得走飞狐径,从太行山西端入,从蔚县口出。
这个无论是从时间成本还是粮草消耗上看都不是最佳选择。
如果鞑靼人是为了直取京师,大可以从居庸关破关,亦或是从居庸关和山海关之间的古北口猛攻,攻克后京师将是案板上的鱼肉,比攻克宣府有价值的多。
故而遍观大明历史,真没有什么鞑靼人猛攻宣府的记录,也就是劫掠袭扰宣府周边,攻克焚毁些附属的堡垒泄愤而已。
倒是明末李自成攻克了这座坚不可摧的要塞军镇,不过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小阁老,这种事情下官怎么会开玩笑。”
杨廷和叹了一声道:“据斥候来报,贼酋达延汗亲率二十万骑绕过大同,直扑宣府。看这来势汹汹的样子,恐怕不是打秋风那么简单啊。”
杨廷和这话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击碎了谢慎的所有幻想。
鞑靼人这是抽风了吧,二十万骑?这是倾巢而出啊。
虽然草原游牧部族是全民皆兵,但控弦之士能有四五十万就相当不错了。在谢慎的印象中小王子达延汗只是统一了漠北蒙古,并没有统一漠西蒙古和漠东蒙古。
也就是说这二十万骑兵几乎是他能够调集的全部兵力了。
孤注一掷来扑宣府,难道是他得知了大明天子北巡的消息,想要学也先再来一次土木堡之变?
“鞑靼人号称二十万骑,少说也得有十万即战力。其余的是后勤妇孺老幼。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个不小的威胁。下官不敢大意,便请小阁老来商议对策。”
杨廷和声音里满是疲惫。但他是三镇总督,眼下大敌当前最不能倒下的便是他。
“宣府现在的兵力是六万,只要坚守城池也不是不能抵挡。”
谢慎沉下心来细细分析。鞑靼人马战虽然厉害,可攻城却是软肋。他们最多只能制作简易的云梯,撞城锤有没有都不一定。
再说了要想实现强攻城池,攻城方至少也得是守城方人数的五倍,最好是十倍。
只有拥有绝对的人数优势,才能用消耗战把守军耗死。
眼下鞑靼人最多只有十几万人,勉强可以做到围城。
但宣府城墙之坚固是仅次于蓟县的,谢慎相信鞑靼人不可能短时间内攻破这座坚固的要塞。只要耗下去,鞑靼人的粮草供应跟不上,肯定就会主动撤离。
不过就怕正德皇帝少年心性,忍不了鞑靼人的挑衅。
要是天子亲自下旨出城野战,那可真是神仙难救了。
显然这也是杨廷和所担心的,他可怜巴巴的盯着谢慎,试探着问道:“这件事要不要马上禀报陛下?”
谢慎犹豫了片刻,还是叹了一声道:“自然是要禀报陛下的。”
“那......”
杨廷和欲言又止道。
“我去说吧。”
见杨廷和一脸为难的样子,谢慎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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