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官僚机器惯性,就连沈鲤这样以正直闻名的大臣也不能免俗!范弘道有点恼火。
别说沈鲤,就是更出名的海瑞又能怎样?著名的海青天有个经典的断案准则,穷人与士绅打官司,士绅赔钱,穷人赔礼。
在这种认知里,小人物没有尊严也不需要尊严,只需赔点钱就行了;而士绅只需要付出无关痛痒的代价,就可以维持自己的体面和尊严。
今天沈鲤的思路大概也是如此,在朝廷体面和稳定大局面前,范弘道这小人物只需要配合着平息事态就行了。毕竟罗祭酒那边代表着国子监,国子监又是朝廷学府,朝廷学府的脸面与范弘道一个小人物比起来,当然分量更重。
念及此,范弘道立即开口叫道:“慢着!刚才罗大人当众处置了在下,为什么沈大人却不敢公开处理问题?我看还是到月台上,继续在同学们面前,把相关事情说清楚的好,毕竟这次考试是所有监生都参加了!”
沈鲤皱起眉头,他总体目的就是低调处理、拨乱反正,尽量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这对朝廷脸面而言是最有利的方式,可是这范弘道看起来却不肯消停。
范弘道冷笑几声,挤兑说:“莫非沈大人想暗室欺人,私相授受否?如果是这样,沈大人你就别假公正之名了!”
混账!沈鲤真有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感觉,如果不是顾忌身份修养以及名声,很想上去对范弘道来个全武行。
他搞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朝廷派来主持公道的人,这范弘道应该表现的感恩戴德、应该激动的涕泪交流,应该把自己当成青天!
可是范弘道不感动也就罢了,为何还对自己各种不满、冷嘲热讽?他沈鲤参加工作二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
罗祭酒见沈尚书被范弘道挤兑,下意识的呵斥道:“范弘道你胆敢顶撞部堂大人,这里哪有你说话之处,还不速速退下!”
范弘道当即还口说:“罗大人太健忘了,你刚才已经将在下从国子监除名,现在你管不到在下。你现在就是一个等待朝廷勘查的人,没有资格说话的是你!”
然后他又对沈鲤说:“老大人身居高位久了,宛如站在山顶,望见山下人群如同蚂蚁大小。可是你忘了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
另外还想提醒老大人一句话,人的尊严和脸面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靠朝廷赏赐出来的!即便没有老大人来主持公道,在下一样可以昂首挺胸的离开国子监,最后丢脸的绝对不是在下!”
沈鲤被震动了,能说出这些话的人,无论观点正确与否,但肯定不是平凡人物,狂傲也要有狂傲的本钱。
沈尚书忍不住又想道,罗万化真是个蠢货,这样的人你也强行打成倒数第一,脑子里都是水吗?虽然罗万化可能是想讨好王阁老,但这也太急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