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军之中,豳州总管达奚长儒指挥着部曲殊死奋战,大军崩溃再也无法挽回,而他的老部下们都陷在这里,作为一军主将,断无独自逃亡的道理。
骑兵逃起来很快,可步兵哪里跑得过四条腿,先前豳州军作为监军压阵,分散在大阵各处,结果大军崩溃得太快,出乎所有人意料。
达奚长儒有机会跑,可他觉部下陷在乱军之中又掉头回来,待得收拢将士准备撤退时,已经晚了。
“总管快走,末将为总管断后啊!”
“住口!将士们走不了,本官绝不逃!”
抬头望去四周俱是敌军,许多败退的隋兵跑着跑着就倒戈成了周军,达奚长儒悲从心来,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有那么窝囊过。
非战之罪,非战之罪!
往事历历在目,勋贵之子出身的达奚长儒,在西魏、周国时多年征战立下累累军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是用实打实的战绩,换来实打实的地位。
数十年来,什么恶仗没打过,数年前和入寇的突厥大军作战,达奚长儒身为隋国行军总管,率领两千人迎战,在周槃和对方遭遇,虽然敌众我寡,但他却没有畏惧。
隋军被突厥骑兵不断冲击,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箭矢用光,刀矛折断,达奚长儒领着士兵以拳头为兵器,和突厥兵肉搏,打到手上的骨头都露出来,杀敌数以万计。
这样的恶仗他都熬过来了,可是如今的仗却熬不过去,当年跟着他和突厥死战的将士依旧在身边,可却是无力回天。
兵败如山倒,非人力可以挽回,达奚长儒不甘心,这些将士跟着他征战多年,又跟着他从豳州南下,结果却要尽没于此,如今已身陷重围,到了最后的时刻。
要拼命么?可这又有何意义?
周兵很惊讶竟然有隋兵在此死守,围着这股隋兵后不住劝降,见其没有表示正要动手,却被人喝止。
数骑近前,达奚长儒抬头一看,当先一人却是他的老熟人——郕国公梁士彦。
“富仁,事已至此,莫要负隅顽抗了!”
“郕公是要我做反复小人?”
达奚长儒反问,富仁是他的字,而梁士彦也同样反问:“亡羊补牢时尤未晚,我等追随太祖多年,只是那年一时不慎为杨坚所骗,富仁还没想明白么?”
见其不语,梁士彦继续说道:“八年前,陈军入寇淮南,老夫死守吕梁,那时是你和王轨领兵来救,这份恩情,今日便当做一个机会,让老夫报了吧。”
“你要当杨氏的忠臣,老夫不拦着,可是这些将士呢?他们的妻小呢?”
“如今不是对付突厥,要保家卫国所以水火不容,杨氏篡夺大周江山,如今朝廷收复故土,大家本就是周国子民,何苦以命相搏?”
“富仁!你要为了一己私欲,让这些百战老兵陪着一起去死么!他们的家人怎么办?要背着附逆的名声,被朝廷罚没为奴么!”
达奚长儒看看身边,将士们都愣愣的看着自己,满是乞求之色,大家早已没了决死之心,数年前他可以号召将士们保家卫国,将生死抛诸脑后与敌奋战,可如今还能怎么说?
长叹一声拔出佩刀,达奚长儒双手捧着刀举过头顶:“罪官达奚长儒,愿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