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森林。
被无尽荒野与丘陵环绕的幽寂之地,蕴藏着无数秘密、宝藏与生灵的神秘之所,精灵的国度,帝国眼中充斥着危险的土地。
抵达洛泰尔公国边境的第四天,在稍微滞留几日完成了补给后,帝国使团的队伍便继续开拔,进入了深林堡的范围。
而当越过深林堡继续向西,在穿过了幽暗密林和几条曲折的小径后,就能抵达古木森林东部最大,也是洛伦最熟悉的精灵聚落,晨星林。
“洛伦·都灵……你可终于来了,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长时间吗?”
一道兴高采烈,就像狮子看见猎物似的声音从深林堡伯爵的房间传来。
肆意张扬的棕褐色发梢,鹰一样的眸子,爽朗的脸上是为显成熟而故意留的胡须,但完全无法抑制那健壮躯壳下充沛而无穷无尽的活力。
说出这番容易引起误解话的人,正是深林堡之主,洛泰尔公国的继承人——也是洛伦的第一任雇主兼朋友——鲁文·弗利德,一脸“嘿嘿”笑的打量着黑发巫师:
“跟我说实话——要不是皇帝陛下亲自下令,你是不是真的一辈子都不回洛泰尔了?!”
“实话实说,几年下来我最希望做的事情之一,就是能回到深林堡。”疲惫的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的洛伦的脸上写满了哭笑不得的无奈:
“但很可惜,好像每一次都天不遂人愿。”
“那当然,我们的拜恩公爵可是个大忙人啊,怎么可能有机会回到深林堡这种偏僻的小地方呢!”
哪怕是看起来阴阳怪气的话,让鲁文说出来也能变得爽朗无比;当然,还有被他拍得“砰砰!”作响的肩膀,让苦笑的黑发巫师嘴角抽搐:
“嘿嘿…说实在的,第一次知道你姓都灵的时候,我只记得这好像是个南方的姓氏;没想到啊…你居然真的是那个‘黑公爵’的族人,还真成了拜恩公爵——我能说什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嗯,我也想知道啊…自己怎么就从一个小小的骑士侍从,变成了拜恩的公爵了呢?
黑发巫师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不过既然你来了,就不能让你这个忘了朋友的混蛋再这么轻易离开!”兴奋的鲁文大步走向房门,重重推开:
“亚伦!通知下去,把所有公爵使团的人都迎进城堡里来,把酒窖里最好的蜂蜜酒搬出来。有多少搬多少——今天要让这些美酒之乡的骑士们,都喝个痛快的!”
门外的骑士长用浑厚的嗓音应答一声,凝重的面孔上一双眸子意味深长从门外瞥了眼黑发巫师,转身离开。
直至他的脚步声逐渐隐去,鲁文·弗利德才“咚!”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淡然微笑的洛伦,目光注视着他的背影。
“洛伦·都灵,你……”背对着黑发巫师的深林堡伯爵,叹息一声:“来的太不是个时候了!”
稍稍低头,洛伦压低了嗓音:“精灵?”
“否则呢?!”
猛地回过头,鲁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手从房间的壁炉上拿下瓶蜂蜜酒,一口咬下瓶塞,满满一杯推到黑发巫师怀里。
“呃…这合适吗,还没到晚上呢。”
“哪那么多废话,喝!”
轻抿着陶杯,黑发巫师默默的看着站在壁炉前一声不吭的深林堡伯爵,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的蜂蜜酒。
一饮而尽。
用力“砰!”的一声将酒杯砸在壁炉上,鲁文·弗利德重重的叹了口气:“差不多…是在半年前吧,东部森林的精灵聚落突然开始封锁森林内的道路,驱逐了我们派贸易的商队,并且拒绝任何接触。”
“当时我没多想——你也知道,这些精灵除非万般无奈,否则做什么事情绝不会提前通知,或者和你商量的;所以也只下令,让领地内的猎人和商人不要随便进入森林,派了亚伦去和晨星林交涉,问问怎么回事而已。”
“我猜……”放下酒杯,洛伦淡淡问道:“我们忠心耿耿的骑士长阁下,被礼送出境了?”
“礼送出境?”鲁文又一次不高兴的挑起眉毛,然后翻了个白眼:
“你说的太客气了——这帮精灵甚至连聚落都没让他进,还差点儿被生擒了;我怀疑要不是因为双方一直关系都够好,亚伦能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过去历代深林堡伯爵还有洛泰尔公爵,和古木森林精灵都没怎么打过交道;真的太自以为是,太反复无常了!”
冷哼一声,烦躁的鲁文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的蜂蜜酒,一口喝个干净:“招呼都不打,解释都不解释——我是真的把他们当朋友了!”
他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好吧,看来情况比想象的还要麻烦。”黑发巫师说着,将目光转向窗外热闹欢快的使团:“不过还好,至少鲁文你还算克制,没有意气用事。”
“是啊,克制…我不克制行么?”叹了口气,洛泰尔公国的继承人朝他翻了个白眼儿:“你不知道我父亲听说自己商队从古木森林里被赶出来,气成了什么样!”
“消息传来的当天,鹰狩堡的骑士和神射手卫队就赶到了深林堡,一个星期的时间就集结了四千军队,半个洛泰尔的骑士和领主都在朝鹰狩堡集结!”
“这么说吧,如果我不克制,你这个‘帝国特使’大概还能提前几个月出现在这儿,手里攥着帝国向古木森林精灵的宣战书——因为到那时候,洛泰尔和他们肯定已经打起来了!”
鲁文的表情纠结到了极点,透露着无奈的眼神也疲惫到了极点。
黑发巫师可以猜到,以印象中鲁文·弗利德那个大大咧咧,豪爽且肆无忌惮的性格,没有比战争和决斗更能令他感到兴奋的事情了;
但在这种局面下,一方是自己的父亲和领主,一方是曾经救过自己性命,并肩作战的好友;他必须耐下性子,竭尽所能劝说父亲放弃动用武力,避免让已经一团糟的局面变得更加没法收拾。
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稍稍扬起嘴角,洛伦的目光扫过房间——光洁如新的地板和书桌干净的不像话,角落里的武器架打猎的猎弓和鞍具却落了些许灰尘,像是很久没有被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