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红说:“抱歉,聂卫民确实会在冬风市扎根一辈子,但阿姨你确定,冬风市的升职任免,洪叔叔能插得上手?”
久招男脸都不要了:“怎么插不上,只要我们想管,他就一辈子都甭想出人头地。”
“我们是科研人员,你干扰得了普通系统内的人员升职,你能干扰我们的科研研究?”刘小红再问。
洪进步捂都捂不住久招男的嘴,她说:“怎么就不可以,只要我想干涉,我会有很多种办法,我就要聂卫民一辈子都不得志。”
“阿姨,你要说你是因为生气而说这番话就算了,但你要说你是来真的,那就对不起了……”刘小红从包里掏了只录音笔出来,在手中扬了扬,说:“但凡我们工作组的工作中出现任何组碍,我会把这个录音,直接通过领导,交到上面领导层的。”
“小同志,你久阿姨只是开玩笑而已,这个录音笔你不能带走,把它留下。”洪进步毕竟一直在公安系统,突然的,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刘小红把录音笔递给了洪进步,但同时说:“叔叔,这个可以销毁,我有同频段的另一份,你是不知道我藏在什么地方的。”
洪进步气的,扬着录音笔,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才好。
卫星上天,载人航天,那是举全国之力而在推进的大项目,但是,真要有小人想从中搞出一丁点的阻碍来,冬风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不论他们聪明,或者无知,或者位高权重,他们一旦起了这种心思,就是在跟整个国家机器作对。
陈丽娜也说:“洪部长,我也觉得,你家属缺的不是一个女婿,而是最基本的素质,您是位高权重,孩子们谈恋爱呢,显然也是你一直在给洪九施压的缘故,当然,我家卫民也有他自己的不对,但不论怎么样,俩孩子顶多也就拉了拉手,你们就要为这个干扰他的前途,我就说句实话,聂工也不是上面没人,他是谁的学生,你们都清楚。卫民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孩子,您啊,保重您自个儿吧。”
洪进步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这叫什么,没偷到羊还惹了一身的骚。
以为陈丽娜辞了公职没啥好怕的呢,这下倒好,人家直接搬出大领导来了。
俩人从洪进步家出来,陈丽娜开上了车,就说:“刘小红,你可以啊,还备着录音笔呢。”
“洪部长不是一般人的小陈阿姨,他曾经是管塔里木监狱的,又在自治区公安厅工作过那么长的时间,现在又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卫民惹了他家姑娘,又不跟人家结婚,人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刘小红扬着另一只录音笔说。
陈丽娜拍了拍这姑娘的肩:“丫头,你可真是个人材,就是对于聂卫民,未免太痴情了点,他就不值得你对他那么好。”
聂卫民从北京到乌玛依矿区,刚下飞机,就见机场大厅里,站着个姑娘。
她头发卷卷的披散在肩上,穿着件他特眼熟的花裙子,显然,这是在等他的。
他一直记得,刘小红这样样子,似乎自己在哪儿见过。
哦,对了,那是陈丽娜在农场工作的时候,开完联谊会,第二天一早,他在湿潞潞的白雾中醒来,她就穿着这样一条裙子,在雾蒙蒙的草地上,给了他一束花。
刘小红深吸了口气,说:“我们要的,是最纯粹,最质朴,对于我们所进行的事业没有任何怀疑的人,洪九不适合冬风市,就算你勉强让她去了,很可能一次学术交流或者出国访问,她就会给我们冬风市造成严重的,不可估量的损失,虽然她的政治审查因为她爸的干涉通过了,但她本身的信仰并不坚定。”
“她的专业能力是不可否认的。”聂卫民说:“就是娇气了一点,当然,在美国五年,那是一个完全自由,随意放松的社会,说实话,我有时候自己都很难适应,国内这种特别形仪式化的社交,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
“因为目前除了苏美,共和国是这个星球上,第三个准备载人航天的国家,你忘了吗?小时候你说,早晚有一天,你要把五星红旗插到月亮上去。创造历史,从来不是平凡人的事。”刘小红说。
从机场出来后,聂卫民还是去了一趟洪进步家,想跟洪九道歉。
不过,洪进步全家并没有给他开门。
而等他把电话打到北京洪进步家的时候,洪家的阿姨告诉他,洪九已经再度出国了。
是的,原本有一个威猛,阳刚而又帅气的美国白人男孩子一直在追洪九。
洪九在选择了聂卫民之后,也不止一次的跟他念叨,他要对她不好,她立马就跟他分手,选择那个白人男孩。
毕竟,白人男孩可比聂卫民惹眼多了。
聂卫民抱着电话想了很久,对洪家的阿姨说:“阿姨,记得转告洪九,一定搞清楚,那个男孩是因为洪九本人,还是因为她爸爸的职位才追她的。弄清楚这一点,于她和这个国家,都特别重要。”
当重新回到共和国,在资本主义国家渐渐松懈的那些螺丝,也就一颗颗的,给拧紧了。
聂卫民得学着重新适应回这种紧张的,内敛的,具有中国特色的,行事和作风。
他仔细想那个白人男孩,就会觉得,有颇多的疑点。
比如说,他的父母正在致力于推进很多美国电子产品中国化的贸易,而洪进步,似乎正好能帮得上他们这个忙。
要求婚,聂卫民没好意思自己去,是让陈丽娜先打电话问刘小红的,她答应了,聂卫民才去的。
农场,五月,晨雾。
刘小红就在1号农场的大门前等他呢。
地窝子,昨夜才下过雨的,湿潞潞的早晨,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微卷的长发披散着。
刘小红一直在笑呢,也挺羞涩的。
两只眼睛漂亮的,就像那一回去领养她的时候,穿过陈丽娜的胳膊,聂卫民看到的好样。
想了半天,聂卫民说:“咱们往后就是革命伴侣了,以后家里的碗我洗,我把初中三年的碗都给你洗回来,成吗?”
如果真的能做到,事实上婚姻中,这是最动听的求婚词。
他曾幻想过跪地求婚,也曾想过,说点动听的求婚词。
但事实上,中式的,传统的,内敛而又含蓄的方式,才是最适合他的。
他背着手,把装钻戒的盒子递到刘小红手里,说:“我现在已经会自己洗袜子了,你的,我也会帮你洗的。”